江朝歡相信這一點。
因為盡管不需要事事掌控,但他需要確認能夠掌控的尺度。他絕不會允許超出自己規則的事情發生。
這是旁觀者的底線。
“原來我們是朋友的。”
“你一直把我當作朋友的,才會這么做”
“可你為什么那么自以為是”
嵇聞道瘋狂地拍打著江岸,他的人皮面具不知何時剝落了下來,露出了那張痛苦到了極致的扭曲面容。
他又哭又笑,只是不住地重復著同一句話
我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父親”
遠處,一聲震懾到呆滯的驚呼傳入眾人耳中,江朝歡與他們一樣回頭看去,怔住了
嵇無風、嵇盈風站在人群之外,一臉茫然地望著江邊的身影,面如死灰。
“父親你沒死”
嵇盈風終于挪動了僵硬的步子,朝那個闊別了三年的父親走去。而嵇無風則像凝成了一座雕塑,定在原地。
一霎時,江朝歡耳邊響起了一句熟悉的笑語
那是三年前聚義莊初遇時,嵇無風莫名其妙的話
“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請多多關照。”
嵇無風盡管是第一次見他,卻拍著他的肩膀,這樣說到。
“反正我已經當你們是朋友了。”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怎么翻臉不認人”
自己早該想到的。
江朝歡心里泛起苦笑。
盡管被扔掉了十多年,但血脈是不會說謊的。
嵇聞道逢人就問“我們是朋友嗎”嵇無風也見人就自來熟地招呼“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這,或許也是宿命吧。
“啊為什么”
嵇聞道死死望著江面,全沒注意到一雙兒女的到來。此刻他的眼前,只有十五年前被血染紅的江水,奔流著、呼嘯著,那吞噬一切的鮮紅卻經久不息
嵇盈風喚了幾聲,便在他身后止步,仍無法接受這一事實。而嵇無風卻終于反應過來,沖到了嵇聞道面前。
他沒有質問嵇聞道為什么要利用自己。
為什么要讓無辜的自己落入沈雁回手中,被他一寸寸打斷筋骨、毀掉經脈,差點死掉為什么卻又到處說是自己亂跑才害得姑父消耗內力,讓自己背負愧疚。
為什么在逃亡的路上故意扔掉自己,又在需要利用自己查探真相時再次打破自己平靜的生活,強行把自己帶回那個陌生的“家”。
這些都不重要了。
此刻嵇無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只有一個問題
“我的父母養父母,他們在哪里”
嵇聞道沒有回答。
“他們在哪你說啊為什么他們不在玉山鎮了是不是你把他們藏起來了”
“你快告訴我他們在哪告訴我啊”
嵇聞道終于把目光轉向了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笑了。
可他的笑,卻是那么悲涼,讓人不忍復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