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歡卻并不意外。
他在揣度出顧云天“旁觀者”心理恰恰意味著極度愛惜自己后,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顧云天哪怕淮水之役也未曾顯露過的真實水平,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
讓他姑息敵人成長了十幾年的倚仗、讓他有自信給自己培養出無數驚喜的來源,是什么樣的武功
而就在剛剛,他終于明白了。
雖然,顧云天也在同時看透了他出手試探的用意。
還是這么自以為是啊。
這一次,他在江朝歡眼里再也看不到痛苦、掙扎、絕望、悔恨之類的東西。
只有全然的平靜,以及,殺意。
這種殺意不再由恨意演變,而是使命。
從一開始就確立的復仇目標與仇人的身份,為之付出了難以計數的代價,足足用了十二年。
可在離復仇一步之遙的時候,仇人的面目忽然變得模糊。
有人告訴江朝歡,你的仇人不是他,至少不止是他;有人讓他以為,連仇恨本身都是個謬誤。
停下過,迷茫過,回望過,甚至還曾可笑到為了救他的性命奔走西域,險些有去無回。
但完成最后一塊拼圖之際,他站在原點,看到了更殘酷的真相與最癲狂的仇人。
還是他。
拔劍,出鞘。
劍刃照映兩人倒影,颯沓流星都無法比擬他的劍光。
江風吹過,卷起了一地積黃。
天地間一片肅殺。
江朝歡捧劍而立,一招“雛鳳清聲”,天地間激起無數鳥鳴相和,除此之外,萬物齊喑。
從沒有人見過如此程度的劍法,即便此前參加過淮水之役的老人連嵇無風都一時怔住了,忘記了本要過去助他。
可剛要上前,卻被顧襄攔住。
“你還是先看好謝釅吧”
隨著顧襄看去,嵇無風這才注意到謝釅滿臉興奮地舔舐著嘴唇,正在跟兩名屬下吩咐著什么。
“不是,謝釅,你快別搞事了”
沖進了魔教人群里的嵇無風拼命地阻攔著什么,顧襄無暇多看,視線只是隨著江朝歡手中劍影流轉。
妙到巔毫,神乎其技。
任何一個動作都恍若天工雕琢、而每道劍氣又與江、風、沙、塵渾然一體。一劍之威,集盡天地之勢
原來這才是“一劍霜寒十四州”
沒有人能抵擋他的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