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密室,云兄問我是怎么被捉來的,我把之前的遭遇,以及有關戲命師的事,全都說了出來,云兄很同情我,還幫我埋葬了我的朋友。
至于戲命師,他已經離開了云夢城。那把匕首上殘留有他的氣味。招財循著氣味,一直追蹤到城東那條大河邊,沒有找到戲命師,但卻在岸邊草叢中發現了一些帶血的布條。經招財確認,那上面有戲命師的氣味。由此推斷,戲命師很可能就是從那里渡河離開的。
云兄和北冥清漣一致認為,戲命師不會就此收斂,一旦傷勢恢復,必定會再次出現。他們不想給戲命師喘息的機會,決定繼續追蹤下去,直到將其殺死為止。
云兄知道我恨戲命師入骨,問我是否要同行。我正有此意,便欣然應允。隨后,我們三人與天頑老人、招財,一道尋了渡船過河,繼續按圖索驥,追尋戲命師的下落。
后面的事比較瑣碎,我就不細說了。總之,我們幾經波折,最終成功將戲命師誅殺。
不得不說,戲命師實在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單是在云夢城內,他就從云兄和北冥清漣面前逃走了兩次。在后續的追殺中,他又多次脫逃。要知道,云兄和北冥清漣雖然年輕,但實力卻不容小覷。那時候的北冥清漣已經擁有了能夠躋身刀榜前十的實力;云兄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其本領絕不在北冥清漣之下。兩人聯手,還多次讓戲命師脫逃,他有多少能耐,你應該能夠明白。最后那一次圍殺,要不是事先做了布置,將戲命師的退路全部堵死,我們還真不一定留得住他。
官府將戲命師歸入高級懸賞之列沒錯,但一千五百兩白銀的懸賞金額屬實偏低。據我了解,戲命師那個等級的人最少也值四千兩白銀,就算將他排在高級懸賞的最頂端,我都不覺得奇怪。那時候戲命師剛出道,名頭還不怎么響亮,一開始就被官府懸賞了一千五百兩白銀,這其實已經非常罕見了。
以前我做捉刀人那會兒,曾揭過一張懸賞令。被懸賞的人叫火猴兒,懸賞金額是五百三十兩白銀。你知道他最初的懸賞金額是多少嗎?只有區區五十兩白銀。被懸賞的理由是:縱火傷人。說是縱火傷人,其實只放了火,并沒有傷到人。
起因是當地一個豪紳新建住宅,侵占了他家的地。他上告官府,但官老爺收了豪紳的賄賂,不肯替他伸冤,反說他無理取鬧,命人打了三十大板,趕出了衙門。他咽不下這口氣,某天夜里,一把火將豪紳那座尚未建成的新宅給燒成了白地。
這類事在當時并不罕見,大可不必上綱上線。只因那豪紳動了真怒,對外揚言要動用一切關系治他死罪。火猴兒本來只是躲著不肯現面,聽說要治死罪,干脆拋家舍業逃了,因此遭到官府懸賞通緝。
火猴兒逃入山林,拉攏了一幫匪徒,在偏僻山道上做沒本錢的買賣,名頭越來越響,懸賞金額也水漲船高。我揭懸賞令的時候,他的懸賞金額已經漲到了五百三十兩白銀……
這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才過了不久,當真是韶光易逝,歲月如梭啊!
至于戲命師的真實身份……我們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但根據目前已有的信息來推斷,他應該就是“神手無敵”傅長情。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蒙著臉的,只有在跟我們玩游戲的時候,才會把臉露出來。不過,那并不是他的真容,而是一張人皮面具。那張人皮面具做得非常細膩且逼真,起初我們都以為那就是他的真容,等殺死他后才發現,那只是一張人皮面具。他的真容已經燒毀,根本無法辨認。你是否還記得,傅長情和他的妻子正是死于火災。如果硬要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或許有些牽強,但兩者同時與火產生了關聯,這就很難不讓人懷疑。
另外,我們有仔細檢查過,戲命師的手骨存在明顯的畸形。按說那樣一雙手,應該很難像正常人一樣靈活使用。但實際情況卻是,他不但可以靈活使用,而且用得還遠比正常人要好,可見他在這雙手上是下過苦功的,這一點跟傅長情非常像。
之前我有提到過,傅長情生來手殘,五指無法像正常人那樣自如活動,就連最簡單的抓握動作都做不好,但他意志堅定,不愿屈從于命運的安排。他向那些嘲笑他的人大喊:‘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知道,我不是廢物!’在日復一日的努力下,他那雙笨拙的手,逐漸變得靈巧了。他終于能夠像正常人那樣靈活地使用自己的雙手了。他興奮地給那些嘲笑他的人展示自己的雙手,但那些人仍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對他冷嘲熱諷:‘那又怎樣呢?我們生下來就能夠靈活地使用自己的雙手,你這個笨蛋!’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不但沒能得到肯定,反而再次遭到羞辱,這讓他非常傷心。他覺得這樣還不夠。他下定決心要繼續鍛煉這雙手,必須要超越每一個有手的人才行。正是懷著這樣的決心,他到處拜師求學,研習手上武學,數十年如一日,絲毫不敢懈怠。最終,他學有所成,并在江湖上留下了赫赫聲名,還因此得了一個備受尊崇的綽號——“神手無敵”。
傅長情的前半生過得非常孤苦,直到成名前,他一直都是獨身一人,幾乎沒有感受過來自他人的溫情。
那個年輕女子的出現,宛若一束光,不僅照亮了他的世界,更溫暖了他疲憊的身心。他很感激她的到來。作為回報,他愿意傾盡一切來守護她,守護這份愛。
傅長情的愛是真摯且熱烈的。例如在某個夏夜,他從睡夢中醒來,望著窗外高懸的明月,突然詩興大發,立刻下床研墨,提筆為正在熟睡的妻子寫下了一首情詩。完整的詩篇已經亡佚,只有其中的四句流傳了下來:
‘日光所照,吾愛無疆;月光所及,唯此一方。’
很難想象,一個年近半百的老人,還會做這樣浪漫的事。
或許正如戲命師所言,癡情的人,不論男女,大都沒什么好下場。傅長情一味付出,結果卻遭到了背叛。我沒有過這種經歷,無法體會傅長情當時的心情,但從他后續的動作來看,那件事對他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