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蘇府周圍的難民有數萬之眾,皆是從獸潮中僥幸逃竄出來的。
有黔首百姓,也有土豪鄉紳,在周縣令讓人封住城門之后,有著溝壕高墻的蘇府自然就是成了不可多選的避難之地。
張縣丞雖然是在周縣令和蔣縣尉聯手打壓下,不得不放棄了一些權柄,但調來廬江城武庫的部分軍備散發下去抵御獸潮,也是在情理之內,法理之中。
張縣丞也是表現出來了臨危不亂的風度和能力,征發南鄉逃難的青壯編入行伍之中,給予其軍備準備抵御獸潮一事。
至于老弱婦孺,張縣丞也是派遣人馬將其北遷至廬江北鄉避難,那里也有著張縣丞拉攏的當地鄉紳。
“只要是熬到第一場雪來,這股獸潮就成了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這是眾人對獸潮的共識,那些山野之中的妖獸精怪忽然是能夠抵御住天性,不過卻也是暫時的,若是天氣一冷,似長蟲大蛇這一類的野物自身的血脈不得不催促著它們進行冬眠……
顯然,固守在廬江城池中的周縣令和蔣縣尉也是知曉此事的,不過他們的目光重心卻是沒有盯在如何抵御這場獸潮,而是放在了和張縣丞代表著的廬州府牧一系的明爭暗斗中。
于他們而言,因為這場獸潮而遭受的傷亡損失越大,與己身也是愈加有利。
當蘇府周圍的人都在寄望于今年的冬雪早一些來的時候,不過天色十分晴朗,萬里無云,怎么看都不像是快要下雪的模樣。
雪倒是沒有等待來,但圍聚在蘇府周圍的獸群卻是愈發多了起來,夜晚沒有月色的時候,向著那遠處看去,皆是一片幽深昏綠像是螢火蟲的野物眸子。
蘇府之內,又是多了一位令人想象不到的來客……冶父山伏虎寺的實際禪師。
他的一雙眼睛被虎爪刺瞎了,用著帛布包住了,最重要的是,那頭座下兇虎不知在哪里尋來了毒草,放在了實際禪師打坐修煉的佛墻檀香內,無色無味,讓實際禪師不知不覺地中毒。
待實際禪師有所發覺的時候,已經是中毒已深,這毒草實在是烈性,讓實際禪師的一身佛力已經散盡!
“老衲雖然是目瞎,但還有四識在,說來慚愧此番廬江獸潮,老衲的座下虎獸想來也是參與了,這虎首能夠傷我,雖說是偷襲,但其已經是暗地里修煉有成,老衲若是不出山,這南鄉將有多少生靈亡于虎獸之爪。”
“阿彌陀佛,這些雖然不是老衲的本意,但終歸是老衲的罪過,降服這頭兇虎,方才是不負老衲立寺名為伏虎寺的本心。”
這一次,實際禪師的誠心誠意的確是天人共鑒,除了座下四大羅漢僧、八百比丘武僧之外,還運過來了大量的香火錢和糧食,在蘇府周圍開棚施粥,賑濟難民。
而實際禪師本人也是攜帶著四大羅漢僧人、八百比丘武僧盤坐于蘇府最外圍,暗誦佛經,凝聚佛力,超度那些在獸潮中死難的百姓。
“難怪乎廬江縣府治下的黔首百姓會將這實際禪師當做活菩薩供奉著……的確是一副菩薩心腸!”
蘇潮看著那不動如松的實際禪師,也是如是感慨道。
在其身后的周子銘卻是淡然開口道:“這老禿驢雖然是佛力盡失,但一身橫練的外家功夫,恐怕獸潮中的那些頂級妖獸也是傷不了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周子銘懟佛門的不屑,也是為佛門辯解道:“這也終歸是大師有心救苦救難……”
“救苦救難……”周子銘有意無意的念叨了一句,旋即是帶著一絲譏嘲模樣的追憶之色說道:“真正的佛門手段,可并不像你想的那般光明磊落,眾生慈悲……”
眼界不如周子銘,蘇潮在聽前者意味深長的這聲感嘆,也是極沒有底氣去反駁什么。
但不久后,蘇潮就是見到了周子銘的面色一滯,一副詫異之色的看向了東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