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知道在段闌生腦內,他們是什么樣的夫妻,還是別接茬了。
這只在臉上粗魯亂擦的手,很快被攥住了手腕。段闌生將她抱起來,讓她靠在床頭,以手指擦去她的眼淚,那睫毛濕黏黏的,發現這樣擦不干凈,他頓了一下,去洗了一塊干凈的絲帕回來,熱乎乎的蒸汽讓她的呼吸通暢許多。
隨后,看到那床被她哭濕又踢了一半下地的被子,段闌生似乎是愛潔的本性發作了,將它抱到外間,而把自己今夜蓋的被子換了過來。這張被子松松軟軟的,還殘余著他的體溫。
被子被抽走時,陸鳶鳶瑟縮了下,很快覆上新的暖意寒。她抖了抖,就鉆入被子里,面朝圍墻,閉著眼睛,裝作沒聽見段闌生在后面收拾的聲音,也不想去聽他是不是出去清洗那個桶了。
剛才一番激烈的掙扎耗光了她的力氣,一靜下來,眼皮浮腫更甚,不想睜開。房間里炭爐燒得正旺,打冷戰的身子慢慢暖和起來。只除了手腳,依然像冰塊似的,仿佛血液怎么也送不到那個位置。但她太累,不知不覺,還是睡著了。
段闌生回來時,已經沐浴過,換了一聲衣裳,黑發只用一條發帶松松地束著。
臥室里的人像是睡著了。大概是崴傷的那條腿有些疼,她的睡姿不太自然,一腿蜷縮著,被子也卷歪了。
段闌生伸手,給她拉好被子。她在睡夢中突然動了動,被子下的腳露了出來。
自從在外面跌了第二跤,她的腳踝肉眼可見地腫得更高,可憐兮兮的。隨著動作變化,她另一只足弓中的一顆小痣躍入他眼簾。
段闌生視線一凝。
她的足生得很好看,他理應是喜歡的。
但不知為何,盯著這顆痣,他莫名有些不快,眼前仿佛晃過了一些模糊的畫面。
燭火搖曳的雨夜,勾在少年腰上的腿
一旦細想,這些似是而非的虛妄畫面,便都煙消云散了。
突然,陸鳶鳶似乎有些不舒服,輕輕哼了一聲。
段闌生回過神來,這才察覺到,自己居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足,指腹無意識地摩挲過足弓那顆痣,還用力地捏了下,仿佛褻玩的動作。
他心頭微跳,立即松開手。在床沿坐了片刻,重新將眼神轉回床上。
她的腳太冷了,一點溫度也沒有。
睡到半夜,陸鳶鳶的手足突然暖了起來。
確切來說,不止是手腳,她整個人都像泡在了一池溫水中。
翌日天明,陸鳶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換了睡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段闌生就睡在她旁邊。
因肩寬,側躺著時,他身軀起伏的線條清瘦而好看,完完全全遮籠了她。她居然睡到了他身前,頭靠著他的手臂,鼻端還能聞到他發梢上的淡淡香氣。
在蜀山時,他衣衫上有降真香味。如今飄出的是皂莢的清香。
陸鳶鳶低頭一看,她終于知道自己的手腳為什么會變得熱乎乎的,因為有他這個天然的火爐暖著。而且,這么貼了一夜,她的生命值也水漲船高。
陸鳶鳶沉默一下,從他懷里抽回手腳,往墻邊滾去,發現自己還壓住了段闌生的頭發。
她一動,段闌生就醒了,纖長的睫一動,緩慢上掀,眼珠在昏翳中流轉著碧泠泠的異彩。
這實在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當他是小孩子的形態時,眼眸偏圓,稚氣可愛。到這個年紀,眼型已拉長,完全成了后來的形狀,美而有距離感。不笑時尤甚。
想起昨夜,陸鳶鳶再度感到難堪,因不愿露怯,她先發制人“你什么時候上來的”
“昨晚你睡著后。”段闌生坐起來,手覆在她額頭上,片晌后,說“還沒好,我去煮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