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叛逆孩兒,氣煞他也
哪吒只是冷冷輕哼一聲,又將喜恰往他身后拉。
“罷了罷了”看著好大兒這副“你能奈我何”的叛逆模樣,李靖終究只得長嘆一聲,“好歹是佛祖送來的閨女,我也不會真重罰她,隨你帶走去吧。”
跑走一只妖而已,如哪吒所說,的確算不上太大的事。
李靖實則不過是覺得一向乖巧的小老鼠精,竟然這樣膽大包天,敢去動他的玲瓏寶塔,總歸要訓喻一番。
思及于此,他又一頓,冷著臉叮囑哪吒“但是哪吒,昔年她偷盜靈燭,如今又擅動寶塔,實乃屢教不改也是你管教不力,此次你帶她回去,怎樣都得施以懲戒。”
哪吒瞥了李靖一眼,此事的確是喜恰理虧在先,于是他面上應下,“曉得了。”
但被他攔在身后的喜恰,臉色驀地一下白了。
難言的羞愧與迷茫,似乎在一刻就將她的心溢滿,帶她回想起了當初為何自己會離開靈山的緣由。
她偷盜靈燭,妄動佛祖之物。一如如今,她擅動自己義父的玲瓏寶塔。
雖然此次她并不覺得自己有錯,杏妖本是為了救人,她便也救下她。可往事與如今重疊,似乎戳著她的脊梁在告訴她,多么如出一轍,本性難移
后面的話恍惚聽不太清了,她只看見李天王拂袖離去,而面前的紅衣少年輕輕瞥了她一眼,姿態閑散隨性,微仰下巴,示意她跟上。
她靜默地跟在他身后,聽到他倏然問道“玉鐲,是你自己摘下來的,還是不小心遺落了”
是了,她去找孫悟空前,將哪吒贈的鐲子擱在了水華苑。
喜恰垂眸,惝恍應道“我摘下來的。”
有些事她只是不愿說,不愿多想,埋藏在心底卻不代表她并不知道。那鐲子中的同心咒可以搜尋到她的蹤跡,不然從前他怎能那么快在百花仙子那兒找到她。
即便是這樣,她也依舊戴了許多年。
直到此刻
少年冷笑一聲,看似平靜的眉眼又重新染上怒意,沉著聲問她“為何,你是不是還去了其他地方”
喜恰不說話。
她只是抬眸看他,眼中是盡然的平靜,沒有任何偽裝掩飾,猶如一灘深不見底的墨潭,仿佛任憑旁人如何旁敲側擊也沒有意義。
與哪吒想象中的反應如出一轍,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總是這樣。
“不想說”他心里的怒火,逐漸被勾勒得更加清晰,“軟軟,你如今的確是膽子越發大了。瞞著我,避開我,不但偷偷跑出去,還私自放走妖精”
原本清亮的少年音,只要稍稍寒下聲,就會顯得犀利又冰冷咄咄逼人,在喜恰眼里,哪吒的話幾乎算得上是詰問。
可為何她一定要將諸事相告,要這樣如履薄冰。是因為她是他的靈寵,還是因為她無足輕重,任由操控
“不要再說了。”她的眼尾洇上一點微紅,聲音極輕,帶上點哽咽,“是我犯了錯,我不該私放妖精,不該擅自離開云樓宮,我認罰,我真的認罰。只是,我不想”
不想,再做他的靈寵了。
她嘴唇輕顫,那雙譬如沉墨的黑眸中,終歸釀開無法止蕩的漣漪,又緊緊抿起唇,不想叫自己的失態讓他發覺。
但哪吒還是發覺了。
他的詰問戛然而止,只不過沉下的臉色尚未能變好,眉眼依舊透著冷意,看了她一眼。
“回水華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