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野雞,雄鳥羽毛豐艷而美,雌鳥灰褐,善走,無法高飛。
但就是有這樣一只雌鳥,褪去一身灰羽,翩躚于漢王朝上空,以高后之位,俯瞰盛世千載。
劉邦與呂雉,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屬于“至親至疏夫妻”那一掛的,他們相親的時候實在太少,可能都沒有,當地知名同床異夢。
非要論關系得算“大漢合伙人”,現代人則更多喜歡管他們叫黑心夫妻店,主業是賣人肉醬諸侯血,恐怖程度堪比孫二娘張青。
征戰時分離數載,大漢奠基后短暫合作,在誅滅異姓王時他們是一體的,以“天家”這個統一的身份剿除那些可能威脅到統治的臣子,去完成韓信所言“天下已定,我固當烹”中的“烹”一環節。
劉邦不再以假面與臣子虛與委蛇了,當上帝王后他釋放出天性中的漠然一面,但皇后重又拾起了面具。
她微笑著以臣血涂地,然后轉過臉來,與君王對峙。
利益共同時,她可以做君主的手套,代劉邦送一些人上路,因為這對她和劉盈同樣有益,但對外的矛盾解決后,皇后與皇帝之間,同樣橫著冰冷的劍鋒。
就算是現代,也有很多人對呂雉的印象是因為劉邦太渣,拋妻棄子又寵愛戚夫人,所以黑化了才那么心狠手辣,又因為兒子太廢柴了不管不行才臨朝稱制,怎么說呢,就挺莫名的。
這一認知否認了女性對權力的天然欲望。
由果推因是種很偏頗的行為,他們認為呂雉的“心狠”和“臨朝”出發點都來源于冷漠的丈夫和軟弱的兒子,并不認為女性政治家本身有這樣的需求和動機。
但既然是人,既然已臨高位,權柄近在眼前,她為什么不能只是出于本心去觸摸這一切呢
武曌停了筆,她對漢初兔死狗烹舊事沒什么興味,但對這位漢高后還是尊崇的。為皇后,為太后,兩度臨朝稱制,差的那最后一步,自己來補全便是。
后世倒也有趣,女性對權力的天然欲望么根本不再是丈夫,不再是兒子,只是她想要,她想做,而去立于萬人之上
能說出這種話,想必那時已不再有牝雞司晨之論調,女人也可自由地追逐這一切了罷
宋時有人竊竊:“當朝那位不就是學了呂武么,前日不還穿了袞衣入太廟,效法武氏之心甚重。”
“什么袞衣”聞者冷笑,“帝王袞服減二章罷了,和天子服有何差別呂武無德,才教后頭這些婦人生出妄念,欲竊我大宋權柄”
對話者暗自點頭:“是極是極,深宮婦人能知何事宮務掌好都算了不得,管什么天下事,真讓她主政,少說也是個國破家亡,白的斷送江山。”
“婦人么,見識短淺,那呂氏狠毒,殺戚夫人,滅趙王;武氏惡毒,把李唐皇室殺得人頭滾滾;天幕說的那孫太后暗取宮人子是杜撰,咱們這太后可是真的陰取宮人子的,官家隱而不發罷了。”
“官家仁厚,有明君之相。也就是咱們大宋太平盛世,女主臨朝也無太多事端,真有些什么不還得看我們男兒,剛正堅定,太后說不準還要再信天書事,做出些撒豆成兵開門迎敵的笑話,像之前說的那明英宗一樣止增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