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焉知道浴桶里的水沒有換過。他朝浴桶走過去,看見木桶之上仍有水汽氤氳,而桶中浮著花瓣。
他失神地盯著這些花瓣有一陣子才回神。然后他伸手,將修長的手探到水中。
天氣熱,水還帶著些溫。
溫香的水將他的手裹著、擁著、纏著。
一片淡粉色的花瓣在水波的浮送下飄過來,吻了一下他的指背。
宿清焉拉下架子上的巾帕,雪色的巾帕墜進水中迅速浸濕。水波一圈一圈漾開,將映出的宿清焉的五官也打亂。
宿清焉用扶薇沐浴過后的水,擦了身。
扶薇完全沒想到他會這么做。見他在小間許久沒出來,后知后覺猜到時,扶薇心里有些怪怪的,不太喜歡。或者說不太習慣。
宿清焉出來時,扶薇已經躺下了。今日路上確實折騰了些,縱下午吃過藥補過覺,現在她身上還是有些乏。
宿清焉走到床邊,環顧新房。喜燭需要徹夜燃著,紅色的光影將室內照得晰如白日。
宿清焉在床邊坐下,開口“浮薇。”
扶薇抬眸,心里微動,很想聽聽他要說什么。她輕輕地嗯了一聲來應他。
宿清焉問“你母親什么時候會來看你”
扶薇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隨口說“七月十五吧。”
這個日子宿清焉明顯愣了一下。他說“在你母親來之前你都可以”
“我困了。”扶薇突然覺得很掃興,懶得理他,轉過身去。
宿清焉不希望她生氣,他用商量的語氣問“今晚先不圓房,明晚可不可以”
他缺了一件東西,今天不能圓房。
扶薇不知他怎么又將話題繞這么快,繞到這上面。聽他這話,可真像她有多迫不及待似的。然而她又不是急著吸取陽氣續命的妖精。她見色起意想他相伴,卻是享受著慢慢逗弄的過程,才不是色字當頭只想睡他。
況且扶薇確實困了,此刻已經完全沒了興致逗這個呆子,理也不理他,閉上眼睛睡覺。
宿清焉坐在床外邊等了很久,沒等到扶薇的話。他輕輕放下床幔,上了榻,在床外側躺下,與扶薇之間隔著一段距離。
扶薇很困,卻睡不著。因為她忽略了一件事情以前在宮里的時候日日緊繃了心神,她的警惕性很高。如今讓她和一個幾乎算是陌生的男子同枕眠,本能讓她無法入睡。
她忍著將宿清焉趕下榻的沖動,努力入睡。時睡時醒,迷迷糊糊到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有沒有睡著。
扶薇輾轉反側,無奈地睜開眼,意外地對上宿清焉晴朗深明的目光。他一直看著她。
“睡不著嗎”宿清焉體貼詢問。
扶薇反問“宿郎就沒有做夢睡不好的時候”
宿清焉想了想,說“我從不做夢。”
還有從來不做夢的人扶薇意外地望了他一眼。她的目光又下移,落在兩個人之間空出來的寬闊地方。
她仍舊垂著眼,低語“逼你娶我,宿郎心里很不滿吧”
“沒有。”宿清焉微頓,“你那不算逼迫。”
是誘惑。
扶薇軟綿綿地打了個哈欠,倦聲“宿郎離我這般遠,像是有多討厭我似的。”
宿清焉剛要往她那邊挪,她又倦聲“算了,這樣也好,清凈好入睡。”
她似乎經常這樣,話說了一半就要打住。宿清焉唇角攀上絲有些無奈的笑。
扶薇轉過身去,徹底不理他了。這回,她倒是很快睡著了。
她不知道宿清焉是不是還看著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一早,扶薇在不習慣的床榻上醒來,覺得沒有睡好,身上不太舒服,她知道恐怕今日又要呼吸不暢犯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