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轉眸對他笑“我本來就沒什么胃口,吃不了多少。你先吃吧,不用等我回來。”
她起身,跟著花影匆匆出去。
客棧最角落的柴房,如今已經被秋火簡單改成了囚室。今日刺殺扶薇的余黨手腳被沉重的鐵鏈鎖著,身上亦是遍體鱗傷。
扶薇剛一進去,就被濃稠的腥臭味道熏得有些犯惡心。她面色不顯,神色微冷地走進來,在椅子上坐下,抬眼睥向秋火。
秋火將閑雜人等都屏退,屋內除了吊著一口氣的囚犯,只有他和扶薇。
瞧出秋火有些欲言又止,扶薇冷聲問“問出主使了”
秋火點頭,這才道“他說是陛下。”
他又立刻道“興許是栽贓也有可能屬下會繼續去查”
扶薇臉上神色淡淡的,讓秋火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扶薇目光落在屋內行刑的火盆里跳躍的火苗,良久,她淡漠地說“意圖挑撥離間的東西,殺了。”
“是”
扶薇從思緒里回過神,只覺得屋內的血腥之氣更重。她皺了皺眉,起身走出柴房。
她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在院子里的一個石凳上坐下,吹一會兒涼風,緩解胃口的不適。
她猜測過這次又是誰想要取她性命。唯獨沒有懷疑過段斐,縱使他有殺她的動機,縱使他們之間如今鬧了矛盾僵持住了,縱使刺客說是段斐指使,扶薇也不曾懷疑過他。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生死與共的經歷,幾次三番拼死相互的過往,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讓她怎么可能懷疑段斐呢
段斐,也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一個家人了。
扶薇輕輕嘆了口氣。
她沒有懷疑過會是段斐要殺她,卻仍舊犯愁,犯愁兩個人如今這樣的僵持。這世間,人和人之間倘若牽扯到男男女女的那點感情之事,就容易扯不明白。
她隱隱意識到,自己很難再退回段斐姐姐的位子了。
眼角的一片陰影,讓扶薇回過神,她轉頭望過去,見宿清焉撐著傘立在她身側。
宿清焉微笑著垂眉看她“下雨了都不知道嗎”
扶薇“哦”了一聲。她將手伸出傘面,用掌心去接雨水。蒙蒙細雨,細甚毫針。她笑起來,說“這樣小的雨哪里用撐傘。我小時候還挺喜歡淋這樣的蒙蒙雨,雨水落在頭上,霧氣騰騰的,覺得自己是騰云駕霧的小仙子。”
宿清焉想象了一下扶薇小時候的樣子,問“現在不喜歡了”
扶薇啞然失笑。
不是現在不喜歡了,是現在的身體承不住了。
月光下,她瑩白的肌膚泛著絲病弱的破碎之感。宿清焉很快意識到自己問了個不太聰明的問題。
吹了一段時間的涼風,扶薇胃口已經沒有那么不舒服了,她站起身來,道“回去吧。”
她轉身往回走,宿清焉跟在她身后。他舉高手中的油紙傘,全部撐在她頭頂。
見她回來,蘸碧趕忙迎上去“主子再不回來,膳食都要涼了。要不要再去溫一遍”
“不吃了。”扶薇腳步不停,往里面走。
蘸碧趕忙體貼地勸“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沒怎么吃過東西,您還是用一些吧。”
扶薇知道蘸碧是好意,她身邊的這幾個人都很為她著想。只是她脾胃壞了之后經常吃不下東西,她們雖是好意勸,可勸多了,她聽著也煩。難道她不想像以前那樣縱飽口欲嗎
扶薇壓了壓煩躁,道“給我備水。”
她徑直走進里間,偎在床榻上,等著熱水送進來再沐浴歇下。不多時,宿清焉走進來。扶薇生怕他也是來勸她吃東西,索性閉上眼睛。
宿清焉走到床邊坐下,拉過一旁的薄被給她蓋好,問道“是想去紫云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