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智不太清醒,似乎陷入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懼,許黎明只覺得心疼得出了血,她也用力回應著懷里女孩的擁抱,將她肩背緊緊攬住。
“沒事了,沒事了。”她語氣雜亂地哄著,手一遍遍縷過女孩沾滿汗水的發絲,抬眼看著眼前的廁所。
是學校里最普通的廁所,窗戶狹小,燈光昏暗,充滿潮濕的氣味,但并不可怕。
或者說可怕的不是一間小小的廁所,而是廁所里經歷過的事。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陸白天,哪怕她在學校里被孤立時,也是平靜而堅強的。
方才的陸白天,完全顛覆了她的這種印象,就像個,生病的人。
許黎明心跳咚咚咚敲擊胸口,她用手按著陸白天的頭不讓她抬起來,然后維持這樣的姿勢,慢慢挪到了門外。
陽光高高升到頭頂,滾燙的光透過欄桿灑在樓道,熱得兩人渾身是汗。
難耐的燥熱漸漸蒸發了陸白天的顫抖,她的身體仍然完全縮在許黎明懷里,但似乎好了很多。
“別怕,我在這里。”許黎明的聲音透過混亂的衣衫鉆進耳朵,陸白天恍惚中掙扎出了那道黑暗,頭腦漸漸清明。
什么都沒發生,她沒有被人推進狹小的衛生間,沒人往她頭頂澆水,也沒有被關在黑暗的廁所里一整夜。
有陽光籠罩著她,有人抱著她。
一切都過去了,已經過去了。
可她依舊停不下來害怕,那些幻覺似的場景一遍遍瘋狂涌入腦海,她開始呼吸困難,拼命呼吸也汲取不到氧氣,指尖發麻,手痙攣成難看的形狀。
她是不是要死了陸白天開始迷迷糊糊地想。
但她沒有死,因為抱著她的那個人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一個紙袋,正用袋子的口將她口鼻罩住。
“慢慢呼吸。”許黎明說,她緊張地手腳冒汗,但還是用學到的急救知識幫女孩緩解,“你沒事,只是呼吸性堿中毒,別怕”
她沒事,陸白天選擇相信許黎明的話,她整個人都倒在了許黎明臂彎,聽著她的指示緩慢呼吸。
身邊偶爾有其他人走上前問詢,又被驅散開,漫長的時間流逝,陸白天終于恢復了清明。
手上的痙攣不道什么時候放松了,關節恢復活動,心里沒來由的恐懼也被陽光驅散,她像是忽然從噩夢中驚醒,回到現實,看見了美麗的藍天。
天像夏天的海一樣藍,像寶石化成的一汪溫柔的水,將她渾身包裹得暖洋洋。
陸白天這才發覺,她此時正坐在地上,上半身完完全全依靠著許黎明,眼淚和不知道什么東西弄得許黎明干凈的衣服濕噠噠的。
那個救了她的紙袋子扔在旁邊,里面本來裝著的東西散落一地,是一些彩色的糖果。
陸白天從許黎明懷抱的縫隙里偷偷伸出手,費勁地摸了一顆。
“你好了”許黎明帶著滿臉的汗,疲憊地撲通坐在地上,“本來是買給你的
糖,沒想到糖沒吃到,袋子派上了用場。”
陸白天還有些恍惚,眼尾殘余赩熾的紅。
她用哆哆嗦嗦的手去剝糖紙,動作像個嬰童一樣笨拙執拗,許黎明看不下去替她剝了一顆,塞進她嘴里。
甜絲絲的草莓味化在口腔,陸白天終于徹底平靜下來。
和學生們的聊天終于還是沒聊成,匆忙趕來的許蕎將兩人帶到了醫務室,讓精疲力盡的陸白天躺著休息。
女孩確實是嚇壞了,也累壞了,竟然躺在床上就昏睡了過去,許蕎看著陸白天的臉,猶豫片刻,才拉著許黎明出了醫務室的門。
許蕎是個中年女人,戴著方框眼鏡,多年的班主任工作讓她有些發胖,聲音粗獷。
她擔憂地又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小聲寒暄“黎明,你這兩年都沒怎么變,還是這么漂亮。”
“沒有沒有。”許黎明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