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天條件反射地偏過去,她不想讓許黎明摸到渾身黏膩的自己。
“沒事。”她輕聲說,眼神卻仍有些空洞。
許黎明視線掃過她濕噠噠的發梢和脖頸,從手腕上擼下來一個發圈遞給她“你把頭發扎起來會不會好些”
陸白天沒有說話,接過發圈將發絲固定在腦后,露出毫無血色的臉,仿佛被霜凍住的花瓣,觸之就會碎裂。
“我們先離開這里吧。”許黎明說著幫她拿過鞋,彎腰放在床腳。
許黎明活了這么久,基本是從來沒有照顧過人的,她習慣了被保姆被阿姨照顧的日子,雖說不至于十指不沾陽春水,但總歸是個用錢養大的人,沒干過什么活。
但面對陸白天,她卻生出了努力照顧她的心思。
即便做起來有點笨拙。
不過陸白天很好照顧,她說什么便會做什么,低頭穿好鞋子,將鞋帶綁成對稱的蝴蝶結,然后跟在許黎明身后出了校門。
繁雜的老街和陳舊的中學被出租車甩在了身后,車子開上高架,高架兩邊紅艷艷的薔薇花迅速飛馳而過,殘影在視線里形成一道牢固花墻。
離開了那個環境后,陸白天顯然放松了大半,她將雙手握著膝蓋,側目去看窗外的薔薇花。
許黎明長腿交疊著坐在另一邊,她看了陸白天良久,打破了沉默“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陸白天忙拒絕“不用。我什么事都沒有。”
“你被嚇到了吧對不
起。”陸白天說,她臉上又有了血色,也許是印著旁邊薔薇花的鮮艷。
“沒有被嚇到。”許黎明搖頭,又摸出一顆糖遞給白天,“只是沒有想到。”
“之前,有發生過什么事嗎”許黎明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于是就問了。
陸白天側影里的嘴巴張了張,就在許黎明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的嗓音隨著陣陣鳴笛聲響起。
“也沒有什么。”陸白天手里揉搓著那張半透明的糖紙,這個糖是她曾經留給過許黎明的,那種花花綠綠的便宜色素糖。
“就是以前在那邊讀書的時候,被別人關進去過。”陸白天咧著嘴笑了笑,仿佛笑了就不會因此難過。
許黎明睫毛輕顫,為視野遮了一片黑影。
“我已經忘記了什么時候,是誰,其實現在想想,也沒有很可怕。”
女孩語氣盡量地輕松,柔和平靜得像溫涼的水。
“就是晚自習結束,去廁所的時候,廁所門上面放了盆水,我被淋了一身,轉身想跑的時候,門已經被人鎖上了。”
“我當時自習到很晚,教學部已經沒有人了,鎖門的人離開以后,整幢樓只剩下我自己,我就濕著在里面待了一晚上。”
“我那會兒比現在還矮瘦得多,那個門又厚,我撞不開。不過還好也是夏天,沒有太冷。”
她假裝輕松罷了,那么小的女孩,那么長的黑夜,她濕著身子被關在漆黑污濁的廁所里。
就是因為那一晚上的持續恐懼,所以才有了如此嚴重的心理陰影。
暴力永遠會變本加厲,所以除此之外,她當時應該也沒少被欺負。
許黎明一動不動地坐著,滿心涌動著控制不住的憤怒,但又對那個時空的陸白天無能為力。
這讓她很心痛,也十分挫敗。
“對不起,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帶你回來。”許黎明聲音低到自己都聽不太清,她有點責備自己,重重嘆了口氣。
“不是你的錯”陸白天開口,“是我想瞞著你,我怕你知道以后”
可憐她,她不想被許黎明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