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斌,你的朋友看起來有些生氣了。芙蕾雅,你也有錯。我希望來參加我生日舞會的賓客都能乘興而來興盡而返。”唐納以十足的主人翁姿態說道。
晏子斌走到鄔亭面前,低聲道歉“對不起,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唐先生特意訂了5個人的宴席,吃完再走吧,其實芙蕾雅夫人的話我沒有放在心上,她就是這個性格,你不用擔心我。”
鄔亭想起小學時的晏子斌,跟她一樣總是獨來獨往。有一段時間晏子斌經常會帶一些餅干來上學,說是要分給別人,她還以為晏子斌交到了朋友。直到有一日撞見一群高年級的男生嘻嘻哈哈拿著晏子斌的書包往外倒,而晏子斌跪坐在地上,臉上青青紫紫。
這么多年過去,晏子斌交“朋友”的眼光還是跟以前一樣差勁。
鄔亭沒想到會有人在食物里動手腳,杯子里的石榴味香檳更像是果汁,品不出多少酒精的味道,所以侍者過來給她添酒她也沒有推辭。第三杯剛斟滿,她的腦袋開始發暈,眼前出現重影。
她撐著桌子邊沿站起來,斷斷續續地說要去洗手間一趟。芙蕾雅夫人卻將她拉回椅子上“鄔小姐這是要到哪里去沒看見子斌有話對你說嗎你不會是臉皮薄想找借口開溜吧”
晏子斌哭著向她告白了,告白結束后又是語無倫次的道歉,但很快被唐納的鼓掌聲蓋過。
“子斌,你還坐在我身邊干什么去吧,坐到你喜歡的人身邊去。”唐納命令道,他似乎很樂衷于欣賞晏子斌又怒又怕卻無能為力的樣子,“我幫你得償所愿,不要辜負我的好意。”
鄔亭睜著朦朧的雙眼,看著晏子斌一點點走近,感受到對方的觸碰。她推了晏子斌一下,嘟囔了句“別妨礙我喝酒”,然后一仰脖將第三杯酒喝了下去,并再次給自己斟上。
“別喝了。”晏子斌捏住她的手腕,將她抱起來,走進了旁邊一間有床的房間。
外面傳來唐納的聲音“好了,兩位女士,看來我們要換個地方了。希望他們兩位能在這里度過美好的時光。”
“不要這樣做。”鄔亭小聲說,可回答她的只有晏子斌那雙逐漸失去理智的眼睛,鄔亭失望地閉上眼放任自己暈了過去。
睜開眼,鄔亭快速離開自己的沉浸艙,向540大廳狂奔而去。因為晏子斌寄信時沒有填地址,當晚鄔亭回到飛船后就在資料存放室的人員名單里找到了晏子斌所在的位置,540大廳,沉浸艙編號n287354。
鄔亭拿出槍,朝n287354艙的營養液刻度表位置開了一槍。營養液瓶瞬間碎裂,藍色液體混雜著玻璃碎片飛濺地到處都是。
滴滴滴
沉浸艙響起提示音,接著“咔噠”一聲,艙蓋自動解鎖了。
腐臭的味道飄出,鄔亭偏過頭干嘔了會兒,才重新將目光投向沉浸艙里。最顯眼的是一團灰白的大腦,看起來比晏子斌的頭還大,不過此刻如同被戳破的氣球正在快速萎縮。大腦外側包裹著一層類似薄膜的物質,隨著大腦縮水也逐漸皺巴起來,呈現出蘋果果肉氧化后的顏色。
大腦以下的軀干和四肢已經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樣子了,像是被液壓機碾壓又進行過濾后剩余的粗大雜質。鄔亭看到一塊堵在排泄物凈化管道管口的骨塊,猜測應該是人體在腐爛后被儀器自動判定成廢棄物順著凈化管道流到廢物處理間里去了。人們能長期待在沉浸艙里,排泄物和身體其他分泌物自然需要靠儀器智能化處理。其實因為不進食只注射營養液的緣故,人體臟器都很干凈,凈化并不麻煩。
七八秒過后,大腦縮成了拳頭大小,并停止了蠕動。
沉浸艙最上方的顯示屏上寫著0人。
鄔亭面無表情地將艙蓋合攏,走進這個廳邊上的廁所開始嘔吐,即便她其實吐不出來什么東西。
從540回到511的路鄔亭走得很慢,她從一排排懸掛著的沉浸艙底下經過,覺得自己像穿行在一座巨大的陵寢之中。
晏子斌是一個信號,他將給鄔亭帶來至關重要的信息。如果家園里的他死了,那么現在發生的一切的確不是夢境,雖然鄔亭心里已經有了八成肯定,但她迫切需要一個難以被推翻的證據。如果家園里的晏子斌還活著,那也無法證明這里不是現實,鄔亭將會隱蔽地監視晏子斌的一舉一動,觀察他是否有不同于其他人類的異常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