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亭笑了笑“沒什么好困惑的,因為你刺激到了他們敏感脆弱的神經。”
見青年迷惑不解,鄔亭聳聳肩“誰知道呢大概是他們看見你就想起了曾經撿垃圾的自己吧。他們需要通過攻擊你的方式,跟過去進行割裂,攻擊得越厲害就越高高在上,事實上我們那時候可沒幸運到能從垃圾桶里撿到完整的披薩,撿到塊面餅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青年愣愣地看著她,像是沒能理解她在說什么。鄔亭也就隨口一說,對方這是正常反應,要是nc了解玩家們的三次元背景,那才反常。雖然她會留下跟眼前這個nc嘮嗑,也是出于對方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而產生的好奇心。
“你說的是你們的過去上等居民不是生來就是上等居民嗎”
“對呀,上等居民的確生來就是上等居民。”鄔亭看他像是在期待什么的樣子,毫不猶豫地打擊道。
“我不太明白。”青年懊惱地抓了抓頭發,“如果彌望在這里就好了,他也許會明白。”
“那是什么”
“一個脾氣古怪的家伙,也許算是我們那一帶難得的聰明人。”
鄔亭撇嘴道“聽起來像是我最不愿意打交道的類型,要不是你看起來又笨又可憐我肯定不會理你。”
青年結巴地重復道“又,又笨又可憐”
“你不會不知道打碎門是要賠償的吧”鄔亭指了指天花板,“這里是有攝像頭的。先不管賠償金額,你之前的行為加上現在又破壞公物,嗯恐怕有點麻煩了。”
“可,可我只是餓了。”
青年剩下的那只眼睛里第二次流露出原始的渴望,鄔亭對這種眼神很熟悉,末日時在安全區邊緣游蕩的狼群是這種眼神,那些搶不到物資的偷尸人也是這種眼神。可對方吃辣條時并沒有餓了很久的急切,明明小賣部的貨架上有很多面包,他也沒有去拿的意思
“餓了為什么不忍著呢”鄔亭沒什么表情地說,“既然生而不幸,又不想死,那就忍耐地活著好了,忍到死為止。”
說完這句話,她把手里那包拆封后幾乎沒動過的辣條當著獨眼青年的面扔進垃圾桶,然后轉身離開了。
她心里很清楚這個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的nc不可能有什么好結局,即便他精神正常,即便他遵守秩序,即便他今后再也不撿垃圾,也改變不了什么
因為他的長相。
一個獨眼龍,多么可怕就算帶著眼罩走在路上也有可能嚇到人,何況他還是個披薩店的派送員,多么影響顧客的用餐體驗溫馨美好的家園里怎么可以有殘疾人存在呢如果讓在現實中缺胳膊斷腿的玩家們看到得多么難過啊
作為一款超大型高端游戲,定期清理數據垃圾是再正常不過的。為照顧玩家的游戲體驗,不破壞家園的真實感,這類系統更新都進行得非常隱蔽,至少鄔亭從沒聽人提起過這類事情,當然也不排除有人見過但故意遺忘的情況。
當時,諾亞方舟上的儲物柜已經被沉浸艙取代,但飛船管理層還未全面入駐可可西里罐頭公司,好像是因為家園的策劃組跟飛船管理層的最高指揮部不是同一批人,兩方在一些理念和管理問題上有分歧。總之那段時間,秦香儀作為人事部部長三天兩頭地開會,鄔亭這個辭職后又復職留任的人事部唯一雜工就格外忙碌起來。
那天,秦香儀讓鄔亭替她在辦公室跟可可西里研究所可可西里罐頭公司的前身的人對接,說是日常的觀察數據匯報工作,鄔亭只需要聽完蓋人事部的章就行。來的是個毛發稀疏,頭頂一塊尤為光潔的中年男人,見到鄔亭先是有些吃驚,緊接著就拿出平板點點劃劃說了許多鄔亭半個字都聽不懂的內容。直到屏幕上出現一張活點地圖
鄔亭吃驚地指著上面分布不勻但密密麻麻的紅點“這些都是要刪掉的數據人怎么這么多刪完以后家園的人口得少三分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