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也精心梳洗過,加冠束帶,沒有一絲多余的頭發落出帽外。
身上那淡淡的香氣也換了三種,即使前鬼后鬼都無法分辨出有什么不同。
如此拘束。
如此謹慎。
對肆意張揚慣了的大陰陽師來說,想想都覺好笑。
但因為面見的是那位少女,一切又都理所應當。
他遠遠地向檐廊下佇立的藤原安麻呂拱手問好。
視線掠過藤原安麻呂身側的陰影,那里有一個少年正朝他彎唇笑著,眼神卻不帶半點溫度地注視他。
敵意,卻不陌生。
麻倉葉王的目光未加停留,被引到了初桃的房中。
“麻倉大人,姬君已經等你許久了。”
女房朝他點頭致意。
月燈懸照,室內的燭燈只亮了幾盞,只依稀照清前路。
雖知曉結婚的禮儀一向是在夜晚進行,可為何如此呢
長夜漫漫,但等待的白日難道就匆匆即逝了嗎
青年穿簾入室。
一步一步地,就要踏入少女的寢間。
有人吹了一口氣,那搖曳的燭火也熄滅了,室內頓時一片黑暗。
原本能目視之路也徹底看不著了。
麻倉葉王卻忍不住笑意。
這場面何其熟悉。
有一只貓,一只高潔、矜貴又可愛的貓,正融于黑夜之中,試探性地伸著爪子,虎視眈眈著呢。
果然,在青年發出困惑的一聲,喚了一聲“姬君”,摸索著身側之物,緩緩前進之時,感受到了屏風后的風。
那風也帶著惱人的香味。
貓從后面撲上來,嚇了人一跳。
麻倉葉王有十足的能力站穩不為所動,但這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被順勢撲倒在了地上。
恰好,是女房鋪開的其中一床被褥。
后腦嗑在上面,也不覺疼痛。
他抱住了她。
少女坐在他的身上,腰軟軟地塌著,只撐著上半身,卻已用抓住了他的手腕。
少女的手并不大,只堪堪抓著,力度卻驚人。
距離也是極近,不稍一會兒,呼吸都染上彼此的熱度。
“呀,這是哪個想不開來藤原家偷東西的小賊呀”
那熒熒燭火又被點亮了。
華美的姬君手持燭臺,在搖曳的燭火中,從上至下的目光描摹過他的面容,忽而粲然一笑。
“原來是麻倉葉王呀。”
空中云霧遮蔽,那揮灑入室的月白色余暉也不見了,但月亮卻已在她眼中。
這或許就是夜晚而來的意義。
她問“陰陽師大人為何而來呢”
麻倉葉王注視著她,笑意在臉上擴散“今夜,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位等待姬君垂憐賜愛的人啊。還望您溫柔待我才是。”
這是他從女房那里聽見的心聲,用在此處倒也恰當。
麻倉葉王這般說著,身姿也放軟了靠躺著,衣裝整潔,但正是這份端莊的儀表更具讓人采擷的吸引力。
他上挑的眸光灼灼,神態間又帶著點大陰陽師的高傲與氣度。
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啊。
這就是啊。
初桃忍不住抬手摘掉了他的烏帽,素手解開他的頭發,從發頂摸到發尾。
又去摸他的手,五指擠入青年的指縫,交叉握緊感受、按壓他嶙峋的指骨。
一向隨心所欲的大陰陽師含笑任由她所動。
只偶爾、在她似乎覺得有些無聊的時候回應一下,將她的手牢牢握緊,不讓她脫離。
屏風后的影子覆了下去,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