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陽宮
右臂的上纏著白綾,沈舒卻并未靜臥,而是左手拿著書本一直在看書,在袁皇后進來后才放下手中的書本。
“你受了傷,還不好好靜養”袁皇后嗔怒,“看書勞神,等你日后康健了再看書也不遲。”
沈舒笑著點頭,又問道“陛下和太子走了”
“嗯。”袁皇后道,“我按你說的話回了太子,陛下卻一直回護太子。”
“太子是一國根基,陛下當下絕不會輕易動搖儲君之位。”沈舒道,其實雍帝和太子是一體的,現下的雍帝并不會和太子翻臉。
當然也只是現下,隨著雍帝老去,太子壯年日盛,雍帝和太子之間絕對會出現問題。
太子是很好,但他有一個人都有的毛病,就是貪權。
太子即便是察覺到雍帝和他離心也絕不會放權,因為他始終講自己置于高高的儲君之位,天下朝臣也將太子捧得太高,這就是太子最致命的弱點。
沈舒從未想過袁皇后的這些話能讓雍帝廢太子,只不過是讓雍帝的心中埋下一根刺罷了。
這個道理袁皇后也清楚,她不愿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抬起沈舒的右臂仔細查看。
見到上面纏繞的一層又一層的白綾,袁皇后怒道“豎子可惡”
沈舒搖搖頭“若非我故意,廬陵王傷不到我。”她是見到廬陵王今日醉酒才去的昌華苑,這一步步都在她的算計之中,不然為何廬陵王只傷了她的右臂而不是其他地方
右臂傷了,她自然無法繼續在臺城進學,回袁家養傷亦在情理之中。
“此事太過兇險,不可再為。”袁皇后對著沈舒教訓道,之前的六皇女,現下的廬陵王,她越來越發現沈舒身上有一股血氣,這孩子似乎很喜歡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察覺到這點后,袁皇后語重心長地道“阿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是你”
“你是那瓷器琉璃,廬陵王不過是陶罐瓦礫,以玉器碰瓦礫,那是蠢人行徑。”袁皇后道,“你如此聰慧,為何偏偏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沈舒卻笑了“從母,因為我身無所長,唯有一身血肉是我自己的。”她如今的這一切都是袁氏和沈氏給她的,若非袁充寵她,她連私產都不能有。
“廣陵郡的官道上,我曾遇刺殺,我便知道當我真正面臨險境的時候,只有這一身血肉能抵擋一二。”沈舒道。
袁皇后卻不認同“那是你阿耶和你阿翁失誤,才讓孫渚有機可乘,這樣的事不會再有。”
“并非如此,從母。”沈舒道,“從母,你看孫婕妤,人人皆覺得她無所依靠,所以只能被孫貴嬪欺壓致死,可孫貴嬪踢她之時她若學我反抗,她真的會死嗎”
“還有孫婕妤的侍婢,她們若真心護主,在孫婕妤受傷后便該舍得一身性命闖出流光閣,為孫婕妤求得一線生機,可是她們都沒有,不是嗎”沈舒又道。
袁皇后聽到這話有些怔愣,她從未想過這孩子會是這般想的。
“孫婕妤之死,孫貴嬪是罪魁禍首,這毋庸置疑。”沈舒道,“但若我是孫婕妤,我絕不會坐以待斃,同樣是死,我若先死必然要拉著害我之人給我陪葬”
說到這,沈舒眼中滿是凜然殺氣。
這樣的沈舒讓袁皇后想到了當初祖翁和世父他們身死的時候,她阿耶也是這般模樣
“從母,你可知帝王之怒和士人之怒”沈舒對著袁皇后問道。
袁皇后怔愣,沒有說話。
沈舒道“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士子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她當初學這篇文章的時候,記得自己花了很長時間去背誦,可當時她覺得這只是一篇文章,唯一可取的就是讀起來氣勢磅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