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琨見坐在神壽臺上首座位的古長老面色凝重,嘆了口氣,剝了瓣靈橘遞過去。
古湛并不接手,燕琨聳聳肩,中途從善如流地轉道塞進自己嘴里。
舉行金丹大典的時辰將近,登記過賀禮的眾修士全都在神壽臺下入了座,但是名帖上邀請的各派人士仍有半數尚未到場,據說隊伍中間斷了層,后面那些修士不曉得是怎么回事,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沒有再往坤衍峰方向前行。
燕琨是老神在在,樂得偷閑,古長老就不大高興了,臉黑得能滴下濃稠的墨汁。
重要徒兒的金丹大典未得到各派人士的重視,古長老就是不重名利也覺得臉上無光。
說嚴重點,這不止是對清音徒兒的不尊重,還是對他無念峰一脈,對論法堂,對云意宗的不尊重,是在挑戰云意宗的權威。
發誓一生和云意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同進同退的古長老,這一刻出離憤怒。
燕琨的內心活動遠沒古長老豐富,他等得百無聊賴,不一會兒就開始以寬袖遮掩著試圖偷摸翻出乾坤袋里的玲瓏境。
聞雪舟在遠處靜靜看著在場諸人。
聞長老閉關,葉長老在凡界尋覓良徒,二老不在,他便無所謂坐哪里,他周圍不與人相鄰,是神壽臺最偏僻清靜的角落。
神壽臺布有特殊的氣候調控陣法,同時具有著四季的自然特征,東面是春日百花,南面是夏季荷塘,西面是秋楓紅葉,北面是冬梅雪山。
蕭清音是今日金丹大典的主角,自當坐在視野最好的春景高臺,那個位置能望盡神壽臺每一階的風光。
坤衍峰頂的清風拂動蕭清音烏黑的長發與豆綠的發帶,五顏六色的奇花開滿春景高臺,將蕭清音圍繞其間,襯出了人比花嬌的風姿楚楚。
江然在蕭清音旁邊的座位,與她共享最美的風景,他們是云意宗現今最名聲赫赫的兩名弟子,近日時常形影不離。
聞雪舟說不清心里頭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坐到那堆花團錦簇中,因而選擇了只余紅梅綻放的冬景臺。
每每看見江然與蕭清音說話,聞雪舟心里頭就有一塊地方隱隱發悶,就和他身下這個位置一樣,一個人坐在雪白無暇的荒地,安謐而清冷。
從他記事起,宗內同齡人中沒有任何人的靈根天資能夠高于他,直到某一年蕭清音拜入云意宗門下。
之后,云意宗年輕一代的天之驕子從一位變成了兩位。
祝賀蕭師姐結成金丹的禮物他用心挑過,蕭師姐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他欣賞、敬仰她的資質品性與對劍意錘煉的執著追求,給她的禮物必會認真準備。而對方能否用得上他的贈禮,他反而不是很掛懷。
他一直認為如蕭師姐這般的人物并不需要借助外物的幫助也能堅定走在自己的道上。
就和他一樣。
但現在,蕭清音身邊卻有了天資不輸她與他的江然。
聞雪舟驀然憶起喻南淵為蕭清音挑選的賀禮,那份賀禮,恐怕師姐也是用不上的。
掌門對他說,不必告知喻師兄今日金丹大典的舉辦時辰,所以他這些天一字未提。
如果提了,神壽臺上也就是多坐了一個“聞雪舟”吧他怔怔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