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淵的估量沒錯,確實是不夠發。
何況瓜果點心哄哄鳥獸還行,要消止人類幼崽的魔音穿耳還是太過異想天開。
鳥獸知足通靈性,也能受到聞雪舟的鳳鳴鎮壓,這群孩子卻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一枚枚果子遞出去,孩童們接了果子暫且堵住了嘴,等到把零嘴吃完,反而是更添了力氣,哭聲直穿云霄震天響,怕是能把屋頂都掀翻過去。
喻南淵的“瓜果戰術”在云意宗首次折戟沉沙,竟是因為一群平均身高一米二的小蘿卜頭,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喻南淵沒轍,從腿上扒下一個反復撲過來叫娘的小蘿卜頭,無奈去看聞雪舟。
聞雪舟臉上愁云慘淡,眼中的疲憊濃得化不開,他將最后一盒點心遞給喻南淵推搡來的女孩,蹲下身給她擦掉眼淚哄了幾句,而后仰頭看向罪魁禍首的親娘“母親是從哪里收了這近百個孩子回來”
孩童們不聽喻南淵和聞雪舟的話,在葉長老面前卻是乖巧很多,雖也有油鹽不進,賴在地上打滾的,多數被葉長老摸摸頭抱一抱就止住了哭聲。
有些哭累了睡著了的,被大一些的孩子抱入了弟子房,好歹是比喻南淵先前所見的暗黑搖滾樂團演奏現場安靜了許多。
葉茗珺把懷里抱著的幼童交予身邊一個高個少年,對其囑咐了幾句,待高個少年把那幼童抱走,葉長老才回答自己的親兒子“北涼漯城一帶。”
聞雪舟聽了這話,眸光一凜,面上愁容換作某種更深的愁緒“漯城一帶,那豈不是”
葉長老點點頭“正是。”
她見一旁的喻南淵眼神迷茫如聽天書,專門為其補充說明“漯城是修者與凡人混居的城邦,因與魔域相接,時常與魔修掀起戰火,我行經此處時正遇上魔修入境,漯城百姓叫苦不迭,這些孩子有的是修者后裔,有的是沒有修煉天賦的凡人之子,他們的父母托我將他們收入門中,哪日待戰火平息再放他們返還回鄉。”
至此她話語一頓,看向院中一個個年歲不一,眼里還流露著童真的孩子們,未再開口。
喻南淵張了張嘴,發現喉間澀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也鎖住眉頭沉默下來,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
一旦打起仗來,戰火又怎可能輕易平息,縱使是平息,結果也未必是令人期待的走向,哪怕足夠幸運,是漯城修者們的勝利,這些孩子們的父母又還有多少能得以存活下來
所謂的返還回鄉,或許本就是一個美麗的謊言,明面上是天降仙緣,其實質是倉皇逃難。
這些孩子大多稚齡,對家鄉不會有太多印象,也無法理解正發生在故鄉的劫難究竟意味著什么,父母讓他們拜入仙門又是為了什么,等到他們在云意宗逐星峰上落穩腳跟,習慣了這里的生活,也等同于遠離了家鄉的戰火。
修者本就要斬斷凡緣,漯城那些父母將親生孩子們送出,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孩子們第二面。這一分別就是永別。
知曉了真相,喻南淵不再覺得耳畔的聲聲啼哭是某種折磨,他只覺得這是孩子們在代替他們守在家鄉的父母發出苦難的哭嚎,是為親子骨肉分離之痛唱出的哀歌。
而漯城之亂,也令喻南淵更加警覺,魔修的進犯果然早有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