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寧的心頭浮現些許茫然,她指尖撥弄著弓弦,沒有立即回謝臨濯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謝臨濯將她糾結的神色盡收眼底,心漸漸沉了下去,他嗓音低啞“罷了,你不愿成婚,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他怎么就忘了。
她本就是厭惡他的。
趙時寧抬眸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因為懷孕謝臨濯整個人透著一股憔悴,面容蒼白如雪,眼底有著淡淡的青黑,唇色慘白,再也不復原本的清傲孤冷,令人不敢褻瀆,現在的他像是隨時要破碎的琉璃玉器。
她的心卻沒有因此而有分毫軟化,趙時寧并非不愿意隨口扯一個愿與他成婚的謊言,好讓這幾乎溺斃在水中的人有一根救命稻草,有一個虛妄的盼頭,好讓他繼續滿足她的索求,讓他再為她多生養幾對兒女。
可趙時寧就不愿意這么輕易的遂他的愿,她面對這樣虛弱的謝臨濯,難以避免,無可避免產生了一絲破壞的陰暗欲。
她率先質問起謝臨濯,神情怨懟,說出的話卻分外殘忍,如一把凌遲的刀,割在謝臨濯身上。
“師尊為何要這么急著與我成婚明明我已經發了毒誓永遠不會背棄師尊,甚至自捅一刀,為何師尊還是不相信我師尊真的喜歡我嗎還是因為師尊不想再孤家寡人,無牽無絆,為了孩子才想用婚姻困住我陪著你在無羈閣一輩子若是如此,豈不是換一個人,師尊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謝臨濯沒有血色的唇輕顫了幾瞬,難以置信地盯著趙時寧,趙時寧誅心的話讓他連出聲都艱難。
莫名的,趙時寧從他空洞的眼底看出幾分破碎的凄涼,好像刻骨的孤寂籠罩著他。
她到底顧忌著他腹中的孩子,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轉身就欲走,“師尊,您好好養胎。”
謝臨濯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趙時寧,我就如此廉價嗎”
“換一個人,也可以原來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低賤。”
他眉心的法印讓他多了幾分神性,可他終究成不了仙也做不成神,趙時寧輕飄飄的幾句謊言,就讓他丟盔棄甲,什么也不顧,上趕著去任她踐踏羞辱。
“你我相識十幾年,我幾乎是親自將你撫養長大,原來這么多年的師徒情分,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
趙時寧記得的永遠只有他對她的嚴苛,冷漠,用莫須有的恨切割著她與謝臨濯間的關系。
但謝臨濯不同,他清楚記得她的耍賴,撒嬌,哭泣,幼稚,乃至懶惰,自私,虛榮,這些種種充斥著他原本空蕩蕩的生活。
他親眼看著趙時寧長大,也記著在他無數次尋死不成渾身是血的夜晚,膽小如鼠的小女孩卻又膽大妄為地坐在他身側,陪著他看過一次次的日升和日落。
以至于他一次次地下不去手,一次次地推不開她。
最終換來她一劍穿心。
“趙時寧,你是個沒有心的人。”謝臨濯露出慘淡的笑容,聲音苦澀。
他的手還未從腹部放下,掌心中是她給他的孩子,是他用血肉和靈力滋養著的孩子。
從始至終,他就沒有想過不要這孩子,明明醫修已經誠惶誠恐地將墮胎藥端給他,他卻還是沒出息地在院中等她回來,只求她給他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