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看起來一切如常,和姜落那邊的沒什么兩樣。
但是,扶桑對這里可熟悉極了。
從步入這里面的一瞬間開始,他的身體就開始不由自主地發冷,眸色也越來越深,最后窗外的月光透進他的眼底,只讓人覺得那像極了沒有一絲光亮的深海。
以前在研究所經歷過的種種飛快地在他的腦海里閃現,最后,他的眸色徹底平靜下來。
已經是兩輩子的事情,可他卻覺得這里熟悉得就像是昨天才來過。
真惡心這些人。
他嫌惡地回眸看了一眼研究所長休息室的方向,腳步沒有停下。
他徑直走到了研究室窗戶旁邊,這個看起來很起眼,但實際上沒有任何人會平白無故注意到的地方,在上面隨便點了點,白色的墻面就浮現出了類似于電腦的電子面板。
如果說他之前還只是懷疑,到這一刻,基本上就是已經確定了。
這里,絕對還有他的族人存在。
扶桑抿了抿唇,眸色越來越涼,輕車熟路地輸入了密碼。
這個外人不可知的研究室還是上輩子他呆在這里時候的模樣,半點都沒有變化。
月光從布滿了高壓電網的窗口溜進來,在冰冷的地板上滑動。
看起來,就像是人類的電視里拍的監獄場景。
確實也是監獄。
唯一跟上輩子他在這里的時候不一樣的就是,上輩子水箱那邊只有他一條鮫人,而這輩子
有三條。
它們可能強烈地反抗過,身上到處都是傷痕,腥紅的血液從猙獰的傷口中流出來,把周圍的調制海水染成紅色。
綢緞一般的長發現在變得宛如枯草,跟身上纏繞的冰冷鐵鏈交織在一起。
其中有一個察覺到了這邊開門的動靜,可能以為是那些卑賤的人類,眸色淡漠地看過來。
只是一眼,像是確定了不是自己的同族,他又懨懨地垂下了眸,好像對自己接下來的殘忍遭遇已經司空見慣,絲毫不關心。
扶桑額角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火氣從心底突然升起,他又恨又怒,還怨。
人類
他死死地抿著唇,然后打開了研究室的燈。
突如其來的強光讓三條鮫人都不太適應,睜開了眼睛,其中一條鮫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很快又閉上了眼睛,另一條藍色尾巴的鮫人只模模糊糊地朝著他看了一眼,像是確認他有雙腿,嘲諷地笑了笑,然后背對向他。
最開始看了他一眼的紅尾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咳了幾聲,再次看過來。
然后,他驚住了。
鮫人的瞳孔猛地放大,明顯是認出了他,但是看著他身下獨屬于人類的雙腿驚疑不定,一副不太敢相信的樣子。
直到扶桑把高壓水箱對鮫人語言聲頻的屏蔽系統關掉,用鮫人語說了兩句話“你們,為何在這里”
紅尾鮫人猛地掙了掙鐵鏈,卻發現還是掙脫不開,只能拼了命地往布滿了高壓的玻璃上面貼。
因為動作劇烈,他身上的傷口再次被掙開,血液又流出來,他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一樣,瘋了似的朝著扶桑又哭又笑。
王
是他們的王
王來救他們了
扶桑手指微微蜷了蜷,低聲開口“可以說話。”
紅尾鮫人愣了愣,然后沙啞得不行了的聲音才從水里傳出來“王”
“王你終于來了,我們我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它語無倫次地哭訴,圓潤的,甚至夾雜著血絲的珍珠不停地從他的眼角滑下來“他們把我們關在這里,暗無天日”
“狡猾可惡的人類,他們他們知道在海上很難直接捕捉我們,就利用我們的族訓”
“魂歸于大海的先祖說,人類跟鮫人同源,都是大海的孩子,所以在他們遇到困難的時候要盡可能的伸以援手”
“這些卑劣的人類他們就在我們領海佯裝溺水我們三個都是他們用同樣的方法捕捉上岸”
“他們在我們身上,盡情施加各種折磨,”鮫人沙啞的聲音開始哽咽,“王先祖說人類和我們一樣,都是大海的孩子,為什么他們”
扶桑沒有說話。
這一切,就算是紅尾鮫人不說,他也知道。
上一世,他也是人類用同樣的方法騙到岸上,甚至在最開始,人類都沒有用那些帶電的東西束縛他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