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沒有說原不原諒。
應該是不愿意原諒的。
小沙彌聞言渾身一松,小心翼翼地抬眼請示謝玹,見謝玹頷首準允,趕忙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待他們皆離開后,謝玹的目光掃過容娡哭得通紅的眼,落在她用力攥著自己胳膊的一雙手上,眸靜如遠山,淡聲道“好了,人都走了。”
容娡緋紅的鼻尖動了動,訥訥點頭,松開了他的胳膊,轉而用一只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角,用力到指尖微微泛白。
相峙半晌。
謝玹看著被她攥出的皺褶,眉尖蹙起,嗓音微沉“我要去參禪。”
容娡當然知道他要參禪。
她狀似糾結的躑躅一陣,有些不舍地松開手。
謝玹睫羽輕眨,抖落一圈金粉。
略一沉吟,他緩聲道“日后如若有人找你麻煩,可以去找住持或靜曇。”
這是隱晦地讓她不要來找他的意思了
容娡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咬著下唇,抬起淚光閃爍的一雙眼,忍著淚意不情不愿地點頭。
謝玹沒再停留,邁步往大雄寶殿走,一旁的靜曇看了溫順的容娡一眼,跟上他的腳步。
容娡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緩緩抬起眼,漂亮的眼眸中翻涌著一片復雜不解的情緒。
她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錯。
這人分明前一刻還為她出頭,下一瞬卻暗示她不要再找他。
她想不通,心里窩著一團無名火,不由得緊緊攥住自己的袖角。
卻在不經意觸碰到袖里的藥包時,腦子清醒了幾分。
看著那幾個小小的草藥包,容娡才想起此行原本的目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今日之行與謝玹之間沒有任何進展,她實在是不甘。
想了想,她擦干眼淚,慢吞吞地邁步朝大雄寶殿走去。
她今日非得跟著謝玹,伺機同他更進一步。
大雄寶殿內。
日光溫煦,緩緩流漾,將一襲雪白的長袍染的鎏金四溢,像冬日雪后的晨間,晴空映照的圣潔雪地。
因著鐘聲未響,尚未到謝玹參禪的時刻,他便靜靜坐在長凳上,閉目養神,安靜的一絲人氣也無,好似他本不應出現在這凡塵。
今日的云榕寺中格外靜寂,大部分兵衛昨夜依照謝玹指令,趁夜色下山,去清剿丹陽暗中盤踞的反叛勢力。
靜曇靜靜侍候在一旁,望著自家主上漠然從容、如冰雪雕琢的側臉,知曉他今日參禪的時辰要比以往稍微久一些。
在他的記憶里,調用那些生殺予奪的權勢之后,主上總是這樣安靜又沉默。
眉目悲憫,闃冥沉寂,猶如圣池中一潭圣潔的死水。
靜默良久。
靜曇低聲道“屬下以為,主上已經不在意那些事了。今日主上竟因容小娘子而出手,著實令我有些吃驚。”
謝玹睜開眼。面容雪白,眸如幽譚,靜靜看著他。
靜曇被他看得心中發憷,忙嘆息一聲,轉而道“唉,容小娘子留宿在此,受了不少委屈,還好方才遇到了我們。”
謝玹別開視線,良久不語。
正當靜曇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謝玹忽然極其冷然地輕聲道“靜曇,你不覺得,今日我們出現的時機有些過于巧合了嗎。”
靜曇對上他那雙沒什么情緒的眼,渾身一震。
是啊。
怎么他們一出現,便恰好撞見容娡出現,還恰好碰見她被那群小沙彌欺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