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著唇,沾濕的眼尾簌簌眨動。
好半晌,才找回點四散的神志,輕輕搖搖頭。
綢緞般垂散的順滑發尾,無風自動,漣漪般的搖曳起來,像是雪花飄落時,經受著來源于冷風的沖擊。
謝玹自身后擁緊她,將下頜擱在她的肩窩上。
須臾,他嘆息著呼出一口氣,沉聲道“姣姣,同我說說你幼時的事吧。”
謝玹雖派人查過她的過往,但查出的那些事,畢竟是出自于旁人之口,并不盡然屬實。
而此時此刻,他分明全然掌控著她,牽動著她的所有,卻沒由來的想聽一聽,她的說辭。
她年幼時的那些時光,他并未參與。
或許是因此,才會略帶點希冀地,想聽她親口講出,以此來更深入的了解她。
但此時的容娡
她仿佛是溺水后才被打撈上岸的人,因著嗆了水,鼻息亂的不成樣子,尚未從被溺水感填滿的難捱中緩過神,面色漲紅,喘不上氣。
謝玹極有耐心的候著她說話,指腹撫過她肩上的傷疤,緩慢而深刻的動作。
容娡烏湛的眼眸上浮出一層淚光。
她輕啟薄唇,被他引著,回憶片刻,喃喃著出聲。
“我年幼時,江東有一年天降大旱,顆粒無收,糧價飛漲”她忽然咬了下唇,撐在案邊的手指用力到繃直,指節泛白,哭腔著道,“哥哥,脹”
傷疤處印上一個輕若羽毛的吻。
謝玹嗓音低醇,動作不停“我知道。”
“繼續說。”
“有一個云游四方的方士,占卜出讖語,說我是神女,要將我獻給水神。”
容娡難以忍受的哭出聲,渾身戰栗,抽泣著道“我父母,當年因政務在外,族中其余長輩迫于民情,將我、將我獻出。”
“那場眾人盼望的雨始終不曾落下。我險些被燒死。”
被迫回憶起不好的往事,容娡難以遏制的發抖,雙瞳失神,渾身脫力,幾乎要站不住。
謝玹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眼眸低垂,眼皮上的那顆小痣隱現,眉宇間似有憫色。
原本淡漠的一雙眼眸,如今濕潤含波,好似春分駘蕩,冰雪消融。
良久后,他略微放松了一點兒對容娡的禁錮,扳著她的肩,讓她面對著他坐下。
謝玹用指節叩響車壁,馬車緩慢的行駛起來。
他扶著她,倚著車壁,半闔著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截濕透的裙絳,面容空凈明淡,不知在沉思什么。
行至一段不平的路面時,原本用力咬住唇的容娡,因著起伏的顛簸,顛的傷處泛痛,再次難捱的哭吟出聲。
謝玹一把捂住她的唇。
他冷白的手背上,暴起淡青色的青筋。
“別出聲。”他嗓音微啞,“姣姣,你說過,你是我的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聲音亦是獨屬于我的,不許被旁人聽到。”
容娡堪稱是驚懼的瞪大眼眸,被他捂得有些喘不上氣,面頰漲的通紅,用力拍打他的手臂。
片刻后,在顛簸中失了力道。
卻又因為某種牽制,不得已的偎向他,只得無助地將自己蜷縮起來。
漸漸的,毫無反抗之力,只得順從地由著他的心意。
無法出聲破口大罵,便暗自咬牙切齒在心里將這人罵了無數遍。
到最后,邊哭著咬他,邊不由自主的想。
她著實不該招惹這個人的。
是她引火燒身,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