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涌動過后,終于還是頂著“暗衛”名號的魔族少主最先低下了他那張銀紋面具,凌冽頜線因克制而繃得愈緊,聲線也莫名透啞。
“是,殿下。”
云搖倒是生怕他喊出一聲師尊來。
見魔族少年頭也不回的背影徑直沒入了園林中,云搖略松了口氣,又有些莫名自愧。
可惜不等她再細想,腰間一緊
御衍將她神思拽回了身前。
“你為何叫他寒淵”
龍君陛下微微俯身,低得下頜快要抵到她鎖骨前。這親近叫云搖不自在地繃著,強撐著長雍公主式的笑容。
“嗯,只是那名暗衛的族名,”云搖輕聲,“陛下不會連這種醋都要吃吧”
“只是很不喜歡你這樣喊他。”長睫垂掃,那泊湖藍色像是投下了翳影的長空,竟真有些難過了似的。
叫這世上最后一條上古真龍傷懷,云搖暗慨自己何德何能,面上還只能撐著無辜“為何”
“聽你這樣喊他,讓我有一種極重要的東西被人搶走了的感覺。”
御衍說罷,語氣一輕,凌長眼尾也隨之略抬幾分“許是因為,在他是寒淵,在我卻是陛下吧。”
云搖梗了下。
心說長雍公主的小冊子落了一條,她怎么就沒提這龍像是泡在醋缸里長大的
腦海里迅速過了一遍真龍特性小冊子的記錄,云搖指著亭子下的涼榻“燕涼,你應該也累了吧我們去那邊趁午間小憩片刻可好”
“”
湖藍色的龍眸里似乎泛出幾絲不滿,只是更快地,是他被她話意勾起的本能困意。
龍君磨了幾息,低垂了長睫“好吧。”
不等云搖趁機溜開,他手腕一扣,將身前盛裝的少女抱起,朝亭下走去“但你要陪我一起。”
云搖“”
園子里的交談聲逐漸低了下去,叫拂風流云,挾著鳥雀低鳴,一點點蓋進了花木的涼蔭里。
疊石茂竹之下,在這園中最隱蔽的一角。
覆著銀紋面具的魔族少主抱臂,倚著一根筆挺修竹,長睫垂闔,他無聲停在那片如墨海沉淵的陰翳里。風拂得竹林沙沙,腳下的翳影便如浪涌,一潮疊過一潮,像要將他吞沒,又仿佛蟄伏前掙扎的悲鳴。
最終還是風平浪靜。
青石板上,如水紋暗涌的陰翳里浮起了一道不甘的虛影,像是一尾極小的龍形。
只從外形看,正是云搖進這方幻境前,在那座坍圮龍宮前看到的那只龍形雕像的模樣。
只是此刻,那巴掌大的龍形虛影上纏著數道血色魔焰,烙印般深深勒進龍形虛影的身軀里,折磨得它掙扎不停,無聲震蕩從它昂首僨張的龍嘴中蕩出,連此方幻境空間,竟都被撕裂出無數細小可怖的縫隙。
然而即便如此,它還是被鎖困原地,如深陷泥沼,掙脫不得。
“如果你還是想和我作對,我也可以一直陪你玩下去,在殺生這方面我一向頗有耐心,”靠在修挺翠竹上,魔族少主懶垂著眼尾,聲線透著倦感的冷意,“就一直玩到你這點可憐的龍魂怨念散盡,連你操持的這方幻境都無法維系下去,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