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云搖再說什么,慕寒淵抬手覆掌,將一物顯影于云搖面前“這件東西,忘記還給師尊了。”
云搖定睛,竟是秘境里被慕寒淵拿去的龜甲。她低頭晃了晃腕上的手串,金鈴孤獨鳴響,云搖看了半晌,莞爾“難怪,今日睡醒后總覺著缺了什么。”
說著,云搖便要將龜甲取走。
只是她指尖就要觸及慕寒淵掌心時,那人忽垂了手,袖風極自然地與她擦過,就仿佛只是恰巧無意地錯過。
“我為師尊系上吧。”
“哦。”
云搖心里還是覺著哪兒有些古怪,但又說不上來,畢竟徒弟為師父戴點什么,應該也正常吧
這般想著,云搖就隨慕寒淵牽起手腕。
直到他靈力在她金鈴手串上拂過。
云搖難得顯出幾分驚色,意外得倏然抬眸“你的修為快要破合道了”
由不得云搖不驚。
合道巔峰到渡劫境前,又被所有修者稱為天塹,古往今來,天才濟濟,仙才輩出,入合道境的修者加起來絕非少數,但其中能破合道而入渡劫的,卻是寥寥無幾。
尤其仙魔之戰后,兩域強者凋零,青黃不接。
當年云搖閉關、境界跌落前,也只是半步渡劫,還未能全然入渡劫境。
而慕寒淵,如今既已窺見破境契機,那完全晉入渡劫境,就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他才多少歲來著
云搖驚異難言。
慕寒淵卻眼皮都沒抬,像說起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仍一心落在云搖的手串上“醒來一日后,弟子便察覺,合道巔峰的壁壘有將破之兆了。”
慕寒淵正系著,就發現被他托在掌心的這只手,開始一根根彎曲細白的手指,在他眼皮底下攥成了拳。
慕寒淵抬眸“師尊在算什么”
“當然是算你幾歲”低頭扒拉另一只手手指的云搖說到一半才回神,頓了下,她難得有點不好意思地嘀咕,“明明你晉入金丹境,應該比我還晚一些,怎么渡劫境破得比我還快,這沒天理”
慕寒淵垂低了睫,拂下一點笑意“大約因為,我有一位好師尊”
“嗯嗯”云搖剛想點頭,“那不行,太一老頭聽了要揍我的。”
“有我攔著師祖。”慕寒淵接得自然。
云搖眨了下眼,反應過來什么“我好像從來沒跟你提過我的師門,你知道太一老頭”
她一頓,晃了下他剛系好的手串上的龜甲“也知道這個”
“太一真人與乾門七杰中五人的畫像,都掛在乾門天啟閣內。弟子每年都會入內打掃,自然見過許多遍了。”
慕寒淵說著,望向云搖身上那些環佩叮當的飾物“占卜龜甲屬于大師兄,司玄。金鈴手串屬于二師姐,蘇夢雨。方形木簪屬于三師姐,修心。碎花發帶屬于六師兄,君乾。”
“你倒是,觀察得仔細,”云搖聲音微澀,仍強笑著,“那四師兄呢,他的東西不在畫像里,你一定沒有猜到吧”
“奈何。”
慕寒淵忽低聲道“聽聞四師伯有一柄戒尺,玄鐵所制,從不離身。師尊幼時常被訓誡。后來的奈何劍,便是那柄戒尺了吧”
“”
云搖生平第一次,有種被什么人完全從頭到腳從身到心地剖開來,將一切她赧于也難于承認的心思,全數曝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感覺。
她本以為慕寒淵只是她收而未教的弟子,兩人之間不該有多少親密或相知。
但如今看來,似乎只是她不知他。
而他知她甚深。
更可能,勝過她自己。
云搖莫名升起種無處躲藏的窘迫,雖然只那么一瞬,但也讓她本能避開了慕寒淵的眼眸,他的眼神像是能撕開她的偽飾,直刺入她心底,找到那個曾擁有一切又失去了一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