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歐斯沉默片刻,搖搖頭“不,我死去了很多次。”
“我不理解。”
“不理解是正確的,幽魂。這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它并不應該被理解”
“那么,你來找我做什么呢”幽魂嘶嘶作響地問,語調顯得有些急迫。
聽見這種急迫,尼歐斯記憶中有關于諾斯特拉莫語的記憶終于開始復蘇這是無奈之舉,他的記憶實在是太過繁雜,太過龐大。
他的記憶是一座巨大的墓園,有很多只有他才記得的人與事在其內一同沉睡。
尼歐斯記得的諾斯特拉莫語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種富含詩意的語言,創造它和曾經使用它的人們熱情而洋溢著自信,他們是天生的詩人,浪漫且正直。
但現在卻不是了。
現在,它嘶嘶作響,音調尖銳。詩意仍存,卻是殘酷的詩意。使用它的人,也從正派的人變成了謀殺犯、不自知的反人類者和在痛苦中茍延殘喘的工人。
何其悲哀。
他沉默,然后才回答幽魂。他知道沉默會讓質疑更加劇烈,但他必須如此記憶席卷而來。
“我試圖道歉。”尼歐斯說。
“又是道歉”
幽魂的音調變得更加尖銳。“我不需要道歉。”
“那么,至少你需要一個解釋”
“不,我不需要。”幽魂生硬地回答。
尼歐斯終于嘆了口氣。
“不與你交談,是因為你已經不需要我去教導伱。他已經竭盡所能,將你所需要的東西盡數告知于你。”
一個生疏的、疼痛的父親凝視著他陌生的兒子,輕聲開口。
“你已經有了一個父親,你不需要我。”
沉默,再次沉默。當它再次降臨,幽魂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有些熟悉它了,而這一次,他必須自己打破它。
“康拉德科茲。”幽魂低沉地開口,突兀地問詢。“為什么要給我起名”
尼歐斯沒有回答。
他的視線正在結冰,痛苦的冰。
“昆圖斯有很多石像鬼,我見過很多。我給它們依次起了編號,但我沒有給它們起名字。”
“卡里爾說,名字是極其重要的。如果你給了一個東西,或一個人名字,你就要承擔起照顧它的責任。因為它將永遠被你賦予的名字改變。”
“我沒有給石像鬼們起名字,因為我知道我不能照顧它們,我做不到這件事。卡里爾也沒有給我名字,他稱呼我為午夜幽魂。我問過他為什么,他只是說,他沒辦法。”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沒辦法。”
“而你給了我這個名字,我不喜歡它,可如果你想的話,我會接受。洛珈或許令我討厭,但他的確有一件事說得對,我的確能感覺到你和我之間有血的聯系。”
“但是,如果如果你不想”
在黑暗中,幽魂竭盡全力地用他最平靜的聲音問。“那你為什么要給我名字”
因為我曾經想,因為我曾經也可以。
尼歐斯閉上眼睛,聲音如風中的絮語般響起“因為責任。”
“責任”
“我對你們有責任。”尼歐斯說。
他仍然閉著眼睛,不愿睜開。但是,正如他所說的那樣,責任正在呼喚。不是父親的責任,而是另外一份。
面具在他心中平靜地低語,試圖再次覆蓋于他血肉模糊的臉上。尼歐斯拒絕了,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只要這一點時間就可以。他對自己說。
“這責任中是否包含有正常父親對孩子的愛,我不得而知。我的情緒與思維是分裂的,幽魂,你無法理解。除我以外,沒人能夠理解。”
“于是我用責任來束縛自己,我必須給你們名字它是一個錨點,幽魂。它能喚起我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