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個同伴蹲下身,抓起了一把沙子嗅聞了幾下,隨后用肯定的語氣給出了結論「在我們以前死了不少。」
「還用你說嗎」有人踢了他一腳,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沙子的暗紅色又變了,我們看得出來。」
「別說話了。」一個男人輕輕地說。「它要來了。」
他是對的。
地面震顫,在他們對面,一扇黑色的鐵柵欄被緩緩拉了上去。在令人牙酸的金屬鉸鏈活動的聲響中,一只巨大的野獸沖了出來。
它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克萊斯特的眼睛有點被刺痛了,但不是因為汗水滑進她的眼睛里,而是因為那東西背部的尖刺上被人掛上去的頭顱。
角斗士們他們的同伴的頭顱,雙目無神,睜著
眼睛,在那些尖刺上輕輕搖晃。
「我要殺了這畜生。」有人在她身邊喃喃自語起來。
克萊斯特不知道他指的是它,還是那些做出這件事的人。她思考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因為那野獸已經朝著他們沖了過來。
它饑腸轆轆,這點很明顯,若不是被饑餓驅使,野獸不會如此靠近人類。那赤色的皮膚上有被鞭打留下的痕跡,皮開肉綻,鮮血正順著它的運動不停地灑落,在沙坑之中留下了更多的血跡。
第一個迎上它的人是個拿著短劍和盾牌的女人,她怒吼著朝它沖了過去,試圖用盾牌抵擋它的攻擊,并用手里的短劍刺傷它的眼睛。
她的戰術很明顯,克萊斯特看得出來,她甚至都想好要怎么去配合她了。但她沒想到,那野獸居然也看得出來。
它側過身,堅韌的尾巴猛地一掃而過,尖叫聲傳來,盾牌破碎,女人倒在地上,持盾的右手已經骨折。
接下來發生的事,則無需多言。
第一個。在尖叫聲中,克萊斯特想。我會是第二個嗎
她沒有答案,她只是握緊她的長矛,和另外一個拿著矛的男人沖了上去。
那頭正沉醉在血液中的野獸對他們的襲擊毫無反應,只是撕扯著血肉,大快朵頤,內臟、血肉與骨頭本身在它的咀嚼聲中一齊破碎,直到兩根長矛刺上它的左前肢。
這東西怒吼一聲,以克萊斯特完全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轉過了身,隨后便是一次猛烈地拍擊。
她倒飛出去,感知前所未有的清晰。腹部很痛,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這件事,但這不是重點,因為她即將要降落了。
空氣劃過她的發絲與干燥的皮膚,熱浪滾滾,看臺上的怒吼仍然明顯,有人在發出刺耳的大笑。千分之一秒,或者一萬年后她倒在地上,失聲慘叫。
「爬到后面去」一個人經過她,并怒吼。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張完全漆黑的臉,接下來的事,就全是碎片般的記憶了。
鮮血,尖叫,怒吼,和一些怒罵。有人將冰冷的水從看臺上扔到了她身上,她非但不覺得恥辱,甚至還想渴求更多。
那種冰冷讓她的疼痛有所減緩,但她說不出話來。
本想祈求的她會喊「老爺老爺行行好吧給我點水吧」
這叫喊是她從一個已經死去的角斗士身上學來的,這人性格很活潑,但就是不肯告訴他們他的名字。直到他死的時候,他們都不知道怎么稱呼他。
而現在克萊斯特側躺在炙熱的沙坑上,粗糙的觸感劃傷了她的皮膚,熊熊熱浪隨之一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