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抹除他的名字,我們將唾棄其人本身。他本該死去,但依照帝國律法,以正義之名,他將回到泰拉受審,并將他對曾隸屬于439裝甲師的特林弗拉頓中士所做之事宣講于眾,還他清白。”
僅剩下一只手臂的盧瑟拿著手中的羊皮紙卷,看著這幾行字,和雄獅的律令標志,緩慢卻也放松地笑了一下。他的傷口還在滲血,表情卻并不覺得疼痛。
“你似乎對自己的遭遇并不憤慨,盧瑟爵士。”一個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我已經沒有爵位了,大人,我現在只是個卑賤的罪犯,您大可不必如此稱呼我。”盧瑟說道,他轉過頭,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那位高大的教官。
“我沒看見一個罪犯,我只看見一個勇于挺身而出,承擔一切的英雄。”卡里爾輕聲說道。
“誰”盧瑟反問。
“你。”卡里爾笑了笑。“你的演技足以騙過在場大多數人,但我能看見更多事,盧瑟爵士可惜的是,我當時不能開口。”
盧瑟沉默地從牢房中的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的腳鐐正在地面上碰撞。透過閃爍著電流的鐵柵欄,他凝視著那個蒼白的巨人,緩慢地彎下腰,鞠了一躬。
“多謝您。”盧瑟沉悶地說。“多謝您沒有揭穿。”
“你不該對我的沉默表示憤怒嗎”
“我雖然蠢,只想得到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但還不至于蠢到那個地步。”
盧瑟抬起頭來,從喉嚨里發出了嘶嘶的氣流聲,笑得十分艱難。
“當你們帶著泰拉的命令抵達卡利班的那一刻,某些事就無從更改了。萊昂必須要讓這件事被解決,如果我不站出來,誰知道情況會發展到什么地步”
“他在戰斗外向來都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不懷疑他會因為一點懷疑對騎士中的某人下殺手,并宣判他為叛徒。”
“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軍團的主人是萊昂艾爾莊森,但它同樣也是我的心血我僅有兩樣寶物,我怎能讓這件事一次性使它們都染上污濁”
卡里爾嘆息了一聲“你的確是位可敬的人,盧瑟先生。但是,你為何這么確定第一軍團內部沒有叛徒”
“你又為何這么確定我不是叛徒呢”盧瑟反問道。“你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可不像是面對一個卑劣的罪犯,你甚至愿意聽我長篇大論。”
卡里爾沉默了,盧瑟同樣也是。幾秒鐘后,他們彼此相視一笑。
“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卡里爾緩慢而低沉地開口。“但我認為,身為受害者,你理應擁有得知真相的權力。”
“真相”
“就像你所推測的那樣,第一軍團內沒有叛徒。”卡里爾說道,他的眼眸安靜而幽深,宛如黑洞。
盧瑟凝視著它們,仿佛從中窺見了群星的死滅與新生。他的手指再度開始顫抖,這次比此前更加劇烈,甚至到了無法抑制的程度。
他開始等待,沉默地、心急如焚地、滿懷仇怨地等待。
“那么,有關特林弗拉頓中士的死,和他那屈辱的死法,又是誰的手筆呢”卡里爾嚴肅地問,并開始在牢房外踱步。
盧瑟的視線追隨著他的移動,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有某種東西不,有某種強大的力量襲擊了這里。盧瑟如此想道,僅剩的一只手搭住了自己的肩膀,試圖抵御寒冷。
牢房外,卡里爾緩慢地轉過了頭,眼中有似黑又紅的焰光亮起。
“他們可以隱藏自身的蹤跡,可以完全從事態中抽離,但是,如果他們要殺死某人,他們的手就一定會染上鮮血。”他低沉地說,語氣宛如宣告。
他抬起右手,盧瑟瞪大了眼睛他發現,這位巨人的影子中有什么東西正在蠕動。
黑暗席卷而來,吞噬了盧瑟的理智,可他卻沒有再感到寒冷或恐懼了,只有平和,和一種早知如此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