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多隆咯咯笑著,擺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他大聲地贊美著這陣海風,或者說,這陣海風所代表的神。
福格瑞姆看著他,將濕漉漉沾滿鮮血的雙手放在了海水之中,開始清洗。
波光粼粼的水面卻在這一刻顯露出了一副不同的景象,一幅畫面顯露其上。那是艾多隆,準確地說,是艾多隆的頭顱。
他染血的頭顱正在一場宴會上被帝皇之子們來往傳遞,他們會試圖從這顆死去多時的頭顱中榨取鮮血,將血滴落菜肴或酒杯。
艾多隆的眼睛空空蕩蕩,始終凝視著宴席主位上的一個俊美的巨人。后者披著近乎完全透明的薄紗,脖頸與四肢都戴上了暗示性極強的金環。
他白皙的雙頰上涂抹著比胭脂更加鮮紅的紅色,雙唇如玫瑰。放浪形骸,無數人為他敬酒,如有英俊或足以使他展顏一笑者,便能取得某些相當親近的獎勵。
福格瑞姆閉上眼睛,揮碎了水面。
“你沒辦法避開的,父親。”艾多隆的聲音從不遠處再次響起。“這就是你,這就是真相。你終將成為這樣,你現在正在逃避與對抗的是你的本我,一個人要怎樣才能違背他的本性”
“你不覺得厭倦嗎”福格瑞姆閉著眼睛問。“你已經做了這種類似的事多少遍,而我又否認了多少遍承認吧,你沒辦法愚弄我,也絕無可能使我屈服。”
“我會一直試到成功為止的。”艾多隆欽佩卻又滿懷貪婪地看著他。“我們有很多時間來做這件事,父親,你又能堅持多久呢”
福格瑞姆睜開眼睛。
“我沒在對你說話。”他說,并開始朝艾多隆沖鋒。數分鐘后,他將剩余的所有敵人統統殺死,渾身鮮血,白發幾乎已經變為嫣紅。
他站在原地開始默默等待,果不其然,只待數秒,艾多隆和他的兄弟們便再一次從海水中站了起來。
第七十五次勝利。福格瑞姆默默更新計數。
如有必要,他會一直贏下去。而且,也是時候嘗試新的戰術了。
“首先,偽物。”福格瑞姆漠然地看著那個新的艾多隆。“這世間沒有神明。”
“隨便你怎么說,父親。”艾多隆輕笑著下達了攻擊命令,他們朝鳳凰沖去,愈發令人惡心的場面開始接連上演。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突破了自己的底線,福格瑞姆心里清楚,這絕不是終點。他邁步走過兩個放棄進攻他,扭打在一起開始互相啃食對方的人。
如閑庭信步般開始在這無邊血海中漫步了起來,艾多隆的臉上終于顯露出了某種驚訝。這是頭一次,福格瑞姆沒有攻擊他們。
他皺起眉,催促進攻。終于,在一連串跪倒在鳳凰面前的失敗進攻后,一個人舉起了劍。他的劍刃就差那么一點便能觸及到福格瑞姆的脖頸了,但原體本人居然毫無任何格擋或閃躲之意。
他甚至沒有用正眼去看對方,那雙眼睛與面孔之上只有一種情緒。
漠視。
完全的漠視。
福格瑞姆伸手推倒那個人,他倒在地上,愣愣地看著鳳凰邁步離開。艾多隆無法理解地望著他,愕然、不明所以,卻出離憤怒。
“你不能這樣”他像是個幼童那樣怒吼起來。“這是一場你性命攸關的重要戰斗,給我擺正態度,福格瑞姆”
“你們認為自己配嗎”
“你”
艾多隆發出一個單音節,臉一點點地漲紅了,要在他那張丑如褶皺狗皮的臉上找到這種顏色可真不容易。看著正迎面走來的福格瑞姆,他結結巴巴地吐出了幾個詞語,顯得可笑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