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無情地用他的力量維系著這殘酷的記憶,他一遍遍地觀看,卡里爾洛哈爾斯也一遍遍地在痛苦與輪回中掙扎。
然后,在酸雨中,鬼魂第一次主動問出了問題。
“這是第幾次了”
“我沒有數。”帝皇說。“你想看看泰拉現在的情況嗎”
“可以啊。”鬼魂微笑著回答。
他的臉幾乎變得透明,血管在其上完全顯露。那雙眼睛中的漆黑也如活物般扭動了起來,亡魂們在其中咆哮。
帝皇沉默地抬起手,為他展示了另一片景象。
燃燒的泰拉立刻從黑暗遠方迎面撞來在虛幻卻又無比真實的景象中,在這段對話被重復了數千萬次后,鬼魂終于再次看見了泰拉的模樣。
當然,不會是他想看見的模樣。
寒風凜冽,黑雪飄蕩而來,拱衛在鬼魂腳下。他搖搖頭,身形卻開始改變。蒼白的骨爪從他腳下的陰影中一點點升起,爬上了他的身體,并最終形成了一副盔甲。
神明與人類之主并肩而立,看著泰拉,看著這顆他們都陌生的星球。
巢都被雪覆蓋,荒野變作冰川,自泰拉上的最后一片海洋被偷走后,這是第一次有自然中的水源在它的表面蔓延。寒冷刺骨的水中躺著無數尸體,已經變得浮腫。
在這里還不是冰川以前,他們就已經戰死。輔助軍,阿斯塔特,護教軍甚至是平民
狂亂的景象開始一個一個地閃過他們眼前,不分先后,沒有按照重要的次序排列,有些看上去甚至沒有半點邏輯可言。
他們看見咆哮的朝圣者,在自己身上綁滿手雷,沖向魔潮。他們也看見本該在父母羽翼下生活的孩子們捧著光槍射擊,那些武器不是為他們的身材尺寸而設計的,但他們還是打得很好。
他們的父母在下方戰斗,他們在城墻上射擊。戰爭那鮮血淋漓的灰燼撲面而來,一群帝國之拳正在與恐虐的惡魔軍隊拼死作戰。
他們身后是一個供電所,是僅存的最后一個。是它在為方圓數百公里內的所有防御設施能源,它是一群人最后的希望,所以帝國之拳們站在了這里。
陶鋼或精金、爆彈或鏈鋸無關緊要,在這樣程度的戰爭中全都無關緊要。他們殺,他們死,惡魔們也同樣如此。
天空中有炮艇以超載的功率呼嘯而過,十四個小時不斷地出擊,如果沒有墜毀,就一直要飛行。它們將把轟炸帶給有泰坦屹立的某片戰爭焦土。
在爆炸帶來的可怕火焰中,神之機械憤怒地沖向了它們的敵人。彈藥早已干涸,駕駛者甚至因高溫或某種劇烈的情緒共鳴反應而瀕臨死亡,但這仍然無法阻止機魂將殺戮帶給敵人。
或者說,這無法阻止他們與機魂感同身受。他們已升至最高境界,從此往后,他們便將與泰坦同在。
護教軍則在神之機械腳下發起著一次又一次的沖鋒,這樣的戰場怎么能少的了他們的存在地面早已變成彈殼與尸體共同鑄就的血腥泥濘,無論敵我,無論生前身份如何,此刻都已經成為了這戰爭的一份子。
然后,被無情地碾過,鋼靴、赤足、履帶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無數人在死,在為這里添磚加瓦。
他們不在乎,沒有人在乎。
奮戰而已,唯死而已。這里是泰拉,人類的母星,人類最后的防線。所以他們會死在這里直到勝利,又或者,直到一切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