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可以證明他沒有辜負帝皇,沒有辜負這一切死難者。他會獲得認可,哪怕是機仆。我讀過古代泰拉的神話傳說,據說,有個專門給戰士們的靈魂去的地方,叫做英靈殿。我想讓他取得認可,然后成為英靈之一。”
塔維茨盯著他看了十幾秒,然后他意識到,西吉斯蒙德也瘋了。
冷靜只是表象而已,西吉斯蒙德瘋了,就像雷霆,就像他他們都瘋了。
所以他們才能站在齊腰深的血泊里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戰爭已敗,無人可用,下一波惡魔很快就要到來,空氣中的壓迫感能夠證明此事。而他們只有三個人,星炬將被污濁。
愧對使命。塔維茨想。
他有種流淚的沖動。終于。
“我想,能活到現在的機仆已經殺了不止一只惡魔了,西吉斯蒙德。”雷霆平靜地反駁。“所以他們早就是英雄了,或者,用你的話來說,英靈之一。”
帝國之拳看了他一眼。
“已經沒有士兵可用了,是不是”他問道。
“是的。”雷霆說。“都死了,我親眼所見。有個和泰坦一樣高的東西”
他轉身,像是要為自己的話找證據,找一具和泰坦一樣高的尸體。他用不著去找,塔維茨看得見那東西,就躺在他們身后不遠處。
西吉斯蒙德阻止了他。
“我看見了。”他說。“它把陣線沖破了,你殺了它,但你也被他擊飛了出去。那一擊應該不會讓你再站起來了才對,雷霆。”
“但我站起來了。”雷霆說。“就像索爾塔維茨一樣,他是我們中最先站起來的人。”
“我他媽的是個砍柴工。”帝皇之子忽然吐出一句咒罵。
他們為這句話面面相覷。
雷霆大笑起來,西吉斯蒙德也稍微彎了彎嘴角,塔維茨倒是仍然無動于衷。
實際上,他現在很生氣,他把劍握緊,說道“現在,我們只剩下三個人了。”
“那還真是個不幸的消息。”雷霆說,臉上有種古怪的笑意。“對它們來說太不幸了,我們還有三個人呢。”
“無關緊要。”西吉斯蒙德平靜地朝他點點頭,低下頭,開始收緊手腕上的鐵鏈。
“我們已經做了我們能做的所有事,我們或許守不住這里,但至少可以死在這里。亡者已經復生過不止一次了,不是嗎,索爾塔維茨我們可以在死后重來,就像雷霆說得那樣”
他抬起頭來,關掉立場,用劍身觸及額頭。
“死后再勝。”
“不,不,說這一句吧。”雷霆忽地轉變語氣,輕柔地開始糾正西吉斯蒙德。“為了統一,用這一句當做我們最后的戰吼。”
“它是什么意思”塔維茨問。“我一直想問你,雷霆。這句口號是什么意思”
“它不是口號,它是一種信念。”雷霆說。“最先喊出它的人是你們的帝皇,為了統一。在那些野蠻的軍閥各自為戰的時候,是他帶著我們從塵土里爬起來,喊出這句話的。”
“什么叫,你們的帝皇”帝國之拳問。
“他是我的主君,但他那時還不是帝皇,至少不是現在這種帝皇。”雷霆笑著說。“我就說到這里好了,我聽到一種聲音,你們聽見沒有”
他們點點頭。
他們當然能聽見。
那種咔噠作響的聲音從一開始就在他們耳邊不斷地回響了,就像是鐘表上的秒針、分針和時針在同一時刻一起移動。
這件事不該如此的,秒針應當移動六十次,如此才好帶動分針移動一次。分鐘再次移動六十次,然后才能帶動時針移動一次。
從古至今,泰拉的時間就是這樣運行的。一分鐘是六十秒,一個自然時是六十分鐘。而現在,它產生了改變。
一秒鐘可能就是一分鐘,一小時可能變成無數秒時間在狂亂的流逝,躁動,咔噠聲連綿不絕。
他們的心跳為之一同更改,跳動的頻率毫無征兆地改變著,在無限錯亂的時間中,他們看向了彼此的眼睛,耳邊傳來了同一聲雷鳴。
然后黑暗退去,濃霧散盡,絕境要塞星炬大廳的頂端開始融化。堅固的金屬和材料不被容許繼續存在,一位神明的誕生應當讓所有人共同見證。
若是有人可以在此刻將視線放眼至整個泰拉,便會發現天空中那些晦暗的云層都正在燃燒,地面上的戰斗同樣盡數停止。
惡魔在血光中消散,被忽然從陰影中出現的亡者們硬生生地拖回了混沌之中,生者們卻不明所以地凝視起了那頂出現在天空中的猩紅王冠,好似受到某種感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