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言非虛,順著他的指引望過去,梅洛斯果真看見了一個黯淡的金色身影。然而,哪怕是以阿斯塔特的視力,梅洛斯也過了好一會才分辨出那其實是個禁軍。
他們標志性的耀金盔甲已經被鮮血徹底染污,這就是為何會顯得黯淡,但這并不妨礙他進行戰斗。
僅憑單手揮舞長矛,他也能在魔潮中艱難屹立,金色長矛上迸發出的光輝讓那些褻瀆的無生者懼怕不已,只要被照射到,就會立即尖叫起來,有些弱小的甚至會被它直接燒成灰燼。
那褻瀆的血肉在光輝中永無止息的嘶嘶作響,油脂和膿血從皮毛下一齊涌出,它們的哀叫聲是如此動聽。戰果斐然,康斯坦丁瓦爾多卻打得還是十分艱難。
原因無他,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他也決不能使出全力作戰。
歐爾和梅洛斯看得清楚,就在那魔潮的后端,有些體型龐大的惡魔正在觀戰。它們明明可以選擇直接加入戰斗,卻仍然要作壁上觀。
年輕的藥劑師立刻明白了它們到底在做什么,他為此脊背發寒,滿心怒火,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詢問起了那個凡人。
“我們該怎么做”他問,渾然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將歐爾佩松當成了主心骨。
歐爾佩松沒有回答,他暫時不能回答,這種有心無力的窘境來源于他胸口處的寶石。在梅洛斯無法看見的世界中,它正在發光,那光輝比正午時分的太陽還要耀眼,還要熾烈。
祂們看不見你,卻看得見瓦爾多,歐蘭涅斯。在我的計劃中,他是十分重要的一環。祂們正在試圖以此消磨掉他的人性,想讓他回到那種無情中去。我不能容許這件事發生。
別說廢話了。歐爾粗暴地打斷。告訴我該怎么做。
去教他如何成為人類的英雄,歐蘭涅斯。
我他媽怎么知道怎么教而且他已經是了
不,還不夠,他仍然只是在為我而戰。對于他將要做的事情,這種覺悟仍然不夠。我只能言盡于此了,吾友。
稱呼他為朋友的那個人嘆息一聲,聲音變幻,聽上去忽然又回到了過去的時代,那個時候,他還擁有名字,而非一個冰冷神圣的代稱。
你最擅長做這件事了,不是嗎曾經有無數人受你鼓舞,突破自我,成為他們想象中不可能成為的英雄,成為一面在風中傲立,指引他人的旗幟。再來一遍吧,歐蘭涅斯。
聲音消散,寶石熾熱到幾乎融化他的血肉。
歐爾佩松深吸一口氣,回到了他所身處的、這個殘酷的現實世界。
他仰頭看向梅洛斯,那種眼神絕非一個退役士兵,種地農民所能夠擁有的。
與人和善的退役士兵歐爾佩松沒辦法用這種眼神看人,信仰自我解構后的天主教神只的歐爾佩松也不可能表現得如此鋒芒畢露。
只有一個人可以。
這個人藏身于這個平凡士兵的胸膛里,藏在他的記憶里,一直藏了數萬年。
在這個人還活著的年代,人們稱呼他為戰帥。
梅洛斯怔住了,甚至隱感震懾,與歐爾的對視的眼眸感到一陣刺痛。
而士兵卻沒有理會,他只是說“跟我來。”
他毫不遲疑地向前走,對比起整個戰場,他簡直渺小如塵埃。他穿著滿是鮮血和塵埃的軍裝,臉上全是污垢,已經戰火染成焦黑。
他的武器對于群魔來說不值一提,他的生命也同樣如此,沒有任何惡魔會去在意這樣的一個凡人,它們只需要輕輕一揮,或是一個眼神,便能讓他身死當場。
可是,他的腳步卻響亮如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