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強迫他的大腦忘卻了他在那數分鐘內看見的畫面,歐爾討厭這種感覺,但他也清楚,如果不這樣,他根本沒辦法恢復理智。
他媽的。他忍不住發出一句咒罵,感到胸前好似墜著一顆重若萬鈞的巨石。
可他沒辦法,他只能繼續走,他們亦是如此。
王庭的景象卻在此刻開始變得繁復且綺麗,黑暗僅僅只是一閃而過,那立著象牙巨柱的陰森殿堂便成了一條狹窄的走廊,鋪著暗紅的地毯,血液從其下潺潺流出。
鴉衛和梅洛斯已經消失不見,這里只剩下歐爾佩松與康斯坦丁瓦爾多。
天花板上仍然有死者倒吊而下,雙手交叉著歸于胸前。已經腐朽的紅色墻壁上掛著歪斜的油畫,密密麻麻,每一幅都刻畫著一個身穿漆黑鎧甲的巨人,他沒有臉,或者說,暫時還沒有得到臉。
繪畫的技法詭異至極,畫家在下筆時刻意使用了極端的模糊與大面積的色塊,顏料像是不要錢一樣的大肆潑灑。然而他又用某種方式勾勒出了一個足夠鋒利的輪廓,在這些色塊中形成了一個足夠清晰的盔甲巨人,看上去極具魔性。
它們無言地吸收著昏暗長廊內的所有光線,反射出了足以使人患上癲癇的多變色彩。
歐爾盯著這些畫作,目光在承載它們的腐敗相框上掃過,他沒有關注畫本身,而是仔細地觀察起了相框的邊緣。最終,他的目光定格于其中的某一幅。
康斯坦丁瓦爾多警惕地靠近他,緊握手中長矛。不需要看,歐爾也能明白他會說什么。
你在做什么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不,暫時還不行,瓦爾多。
老兵自顧自地搖搖頭,朝著那幅畫走了過去,它的相框呈現出了一種衰頹腐朽的金色,顯得很不真實,金子不該出現這種仿佛受到折磨般的反應。
但真正讓他駐足不前的其實是上面刻著的一行小字。
深入地獄之中。歐爾無聲地念出那句話。
瓦爾多的表情變得困惑了起來,他沒從歐爾的口型上識別出半個他能懂的字。他學習過諸多語言,現在卻仿佛一個文盲。
歐爾轉過身,走向下一幅畫。
無需畏懼,只需前進,最古老的信使。
他再次念出那句話,并走到下一幅面前,再次念誦。靴子踩在地毯之上,留下漆黑的足跡,鮮血印在底部,猩紅刺目。
僅憑雙腿,從地獄回到人間。要有信念,將光明重塑。我將忍受折磨,因為我已看到曙光。
瓦爾多焦躁不安地朝他靠近,日神之矛已經緩緩舉起。
老兵回過頭,表情無奈,卻又仿佛受到了振奮。他換下那種只有少數人懂得,甚至被命名為秘密的語言,開始用康斯坦丁瓦爾多能夠理解的語言來為他進行無聲且滑稽的解釋。
他將那三句話重復了一遍,甚至在最后開了個帶著嘲笑之意的小玩笑金色是他最鐘愛的顏色,你應該比我們都清楚這件事吧,瓦爾多
但你怎么能確定這就是他在向我們說話瓦爾多懷疑地問。
歐爾不再回答,只是向前走去。
戰爭可以改變許多事,瓦爾多,但我們正在經歷的這件事不是戰爭。這是兩個自然規則在互相爭斗,演變。
這個見鬼的王庭內產生的任何變化都有他們的力量在背后推波助瀾,只要你理解這件事,你就能從蛛絲馬跡中找到他的啟示
禁軍元帥兩三步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