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來,事情的走向卻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畫面中,面對已經徹底發狂的安格朗,卡里爾洛哈爾斯卻根本沒有反抗。他甚至主動張開雙手,迎接了那滿懷殺意的狂怒沖鋒,任由自己被那雙沾滿鮮血的雙手牢牢抓住。
然后,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捧起了那張扭曲的臉,輕輕地拭去了他眼眶下的鮮血,仿佛在拭去淚痕。
安格朗愣住了,他無法理解這樣的事。屠夫之釘的催促自然無有停止,它們在他的大腦內肆意鉆探、破壞,迫使他額頭的血管根根爆裂。
狂怒再次掌握了這具身體,安格朗本該握緊雙手,徹底殺死卡里爾,然而,這一次,他的手指卻沒能產生任何活動。
不僅如此,他甚至沒有辦法轉頭。一雙慘白的手按在了他的臉頰兩端,迫使他動彈不得。
又是你啊畫面中的男人低聲開口,嗓音輕柔,卻有顯而易見的怒火在其中沸騰燃燒。
光幕再次熄滅。
黎曼魯斯忽然甩出了一句芬里斯語,快速且冗長,聲音極大。就算單從他臉上的表情來判斷,這句話也顯然不是什么好話。
無獨有偶,羅伯特基里曼也低聲說了些什么,很快,整個石室內就響起了一連串的嘈雜聲響。每個人似乎都對此感到了不滿,在諸多原體之中,只有一個人沒有發聲。
為什么,是因為不想嗎
“你為何總是要在故事進行到最精彩的時候停下”萊昂艾爾莊森頗為不快地問。
“或許它就是故意的。”佩圖拉博冷哼一聲。“它就是想以此來觀察我們的反應。”
錄像帶里的聲音非常愉快地輕笑起來。
“我還沒有那么無聊實際上,這也是諸位唯一的父親的要求。”它以一種非常令人不快的語氣慢慢地說道。“但我又有什么辦法呢雖然我是個商人,可我還是很講誠信的。”
“吾等之父的旨意”洛珈奧瑞利安忽然開始嚴肅地追問。“敘述機先生,他到底說了什么”
錄像帶內傳來兩聲低笑,畫面黯淡,隨后再一次亮起。
這一次,它同樣顯而易見地略過了某些事,因為畫面中的安格朗已經出現在了一個相當先進的醫療室內,一個大大的藍色u型紋章在墻壁上閃閃發光。
羅伯特基里曼猛地皺起眉,心中有一千萬個問題想要詢問。他甚至已經站起了身,想要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然而,畫面卻沒有再次停下,而是連續不斷地播放了起來。
那是七個月以前的事了,也是我來角斗場的第十六年。
我同意了,再然后,等我醒來的時候歐伊諾茅斯就已經死了。
四百七十一,我殺了四百七十一個人,我只記得我殺了四百七十一個人。
審判。
大人我叫做歐伊諾茅斯,我來自沙漠。
我叫阿卡爾,來自森林。
我叫米爾坎,來自雪山。
我叫雅尼奧,我在角斗場出生,我是角斗士的孩子。
我是安格朗的父親。
還有我,我曾是他的兄弟。
我也是。
我是他的姐姐,我在他八歲時死去。
大人,我們是他的親人。他曾無數次地拯救過我們,在角斗中,在奴隸主們的懲罰中他拿走我們的苦淚,以他自己的鮮血來喂養我們。
他明明有無數機會可以逃脫,成為一個自由人,卻寧愿待在角斗場內,只因為不愿看見我們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