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巢都里永遠不缺小巷。
它余勢未減,打穿了另一個男人握槍的右手。兩個暴徒從他們身后吠叫著跑來,手里經過兇殘改裝的自動槍閃閃發光,被刻意打磨后的鋒利鋼板反射著月光,晃了圖杰阿的眼睛。
他捂住腹部的手已經變得一片黏膩,而且,他眼前的景象也逐漸模糊了起來。這意味著那枚從身后飛來,穿透大衣與脊背,并最終停留在他腹部的子彈好巧不巧地引發了大出血
如果不是這樣,他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變得這樣虛弱的。
他的嗅覺則在這個時候才醒來,一陣強烈的消毒水氣味沖進了他的鼻腔。隨之而來一同涌來的還有身體各處泛起的疼痛,以及強烈的頭疼。
圖杰阿強迫自己無視了所有的這些東西,他板住臉,用絕對的面無表情看向了那位牧師。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見國教牧師們那標志性的白袍,但他錯了,他只看見一個平民打扮的男人,他身上沒有任何值得記憶的特點,硬要說的話,就是有些高大,有些蒼白,僅此而已。
圖杰阿立即提高了警惕,這已經成為他的職業本能了。身為一個調查員,他對任何不尋常的事都懷抱有極強的敏銳,而這個牧師便非常不尋常。
國教內部有一套完整且嚴密的晉升儀式,任何能被指派到某個巢都區域單獨擔任牧師的虔誠者都必定具備非常極端的熱忱。
他們可不是那些傳教士,能因地制宜,制造出各種符合當地民情的國教變種。這些人是國教用來掌控大眾思想的推手,因此,他們在平日生活中會以身作則地遵守各項由信仰帶來的規章制度。
其中一點就包括衣著上的指標,國教明確規定,任何牧師都必須在非休息日時身穿標準的牧師長袍
圖杰阿決定開口,但他會以相當緩慢的語速來和這位牧師進行溝通。然而,他的計劃還沒來得及施行便已經失敗。
“你這混蛋”一個女人怒罵著朝他走來,聲音非常暴躁。“你毀了我的交易所”
圖杰阿眼前閃過那個女職員的臉。隨后,他非常識時務地舉起雙手,并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我沒有。我沒有毀壞任何屬于你的財物,公民戈爾。你的交易所內只有六名警衛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皮肉傷,至于那些彈孔與被打碎的玻璃門,它們都是盯上我的那伙暴徒造成的。”
“伱很會說啊”
戈爾咆哮起來,表現得非常憤怒,卻沒有再往前走一步。她停在了那名牧師的身后,粗糙的臉已經漲得通紅。
她裝著一只義眼,鼻子歪斜,顯然過去經常受傷。她的側臉有一條很大的舊傷疤,留下了非常明顯的縫合痕跡。
這意味著給她做手術的人是個庸醫,而這和那只義眼的精密程度完全不匹配。她的頭發是一種淺栗色,并且無師自通地和一些追求獨特的暴徒一樣,將頭發高高地扎成了沖天辮。
光是看著這位戈爾,圖杰阿就在腦海里勾勒出了一個早年艱辛求生,歷盡艱險的勵志故事。
然后他說“我的口才的確飽受我的上司賞識,多謝你的夸獎,戈爾女士。”
他說完這句話,便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那位牧師。
“你他媽”
戈爾的臉猛地抽搐了起來,按理來說,她這種人應該立刻拔槍出來,將圖杰阿的腦袋徹底打穿。
他了解他們,尊嚴在巢都內是個非常有趣的詞語,有時候,它一文不值,有時候,人們也會為了它大肆流血。
而對于戈爾這種小首領來說,丟了尊嚴,而且無法找回尊嚴的情況,恐怕比死亡還要恐怖。
但她沒有拔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