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位阿斯塔特,澤爾大人。而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調查員,你將你們的標準套用在我身上,這是否有些不太合適”
澤爾似乎笑了起來,他的頭盔將這聲輕笑變成了一種低沉的回響,在夜風中緩慢地逸散。
“很快就不是了,圖杰阿大人。”
圖杰阿愣住了,他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是該先反對一名阿斯塔特稱呼他為大人,還是追問很快就不是了這句話的具體意思。
然而澤爾并未給他這個機會,他自顧自地轉過身,朝著某個方向走了過去。在他所選擇的那條路的盡頭,有一座規模龐大的宅邸正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等待。
圖杰阿趕緊快步追上,表情仍然顯得困惑。今夜發生了太多事,他都無法理解。就算再怎么強迫自己去無視其中的疑點,他的理性也還是會在心中低語。
最令人惱火的一點在于,每當他試圖思考,就會出現一些新的事情阻止他進行這件事。比如澤爾的出現,他的屠殺,以及那一聲又一聲連綿不絕的尖叫。
然后就是現在。
圖杰阿忽然止住腳步,他捂住胸口,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
他聞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可怕臭味。他起先還未曾發覺,直到現在。這種可怕的臭味幾乎完全摧毀了他的嗅覺,他的鼻腔已經被它徹底占據。
圖杰阿痛苦地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了空氣,仿佛溺水。澤爾悄無聲息地轉過頭,朝他投來了兩抹陰森的黃色光輝。
黑暗中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霍斯特說他很有趣現在看來,這個評價似乎要被更正一下。如果僅僅只用有趣這個詞來形容我們的調查員先生,似乎有失偏頗。你認為呢,澤爾”
澤爾摘下頭盔,享受般地深呼吸了一口空氣。他似笑非笑地搖搖頭,說道“我認為伱話太多了,大人。”
“我不這么想。”伴隨著這句話緩緩落地,另一個高大的影子就此緩慢地走出了黑暗。他同樣沒帶頭盔,雙眼一片漆黑,不見半點白色。
“其他人呢”
“追跡。”大人緩慢地回答,雙眼已經轉向了還處于痛苦中的圖杰阿。
“追跡又有什么新鮮事了嗎”澤爾驚訝地問。
“哦,我們的確知道了一些東西,但都不算新鮮,我的兄弟。不過只是官僚貴族互相勾結,混沌大敵暗中作祟罷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呢哪次不是這樣”
大人微笑著回答,似乎并不以為意。他還是看著圖杰阿,調查員卻沒有半點反應。他已經跪倒在地,正艱難地捂著脖子,嘗試呼吸。
他根本就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他的耳朵里全是一種細密的嗡鳴聲。視力倒是還算清晰,可他根本沒有心情去觀察他們。
圖杰阿現在只想呼吸。
他艱難地做著嘗試,每一次吸氣都比上一次更加用力。一個人在面對生死存亡時所迸發出的力量是他們自己也難以理解的,至少圖杰阿從前就不覺得他有這么渴望生命
他一次次地嘗試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耳邊的嗡鳴終于退去了,他吸入的空氣也不再滿懷臭味,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空氣。哪怕它還帶著血腥味,圖杰阿也有了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他無力地跪倒在地,卻被人立即拉了起來。
澤爾猩紅的義眼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你好點了嗎”他問,圖杰阿看了他幾秒,這才無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