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已經結束了,永遠有人這么說,以及說類似的話。每當他們這么說的時候,布斯特索恩的腦袋里就會傳來一陣針扎般的疼痛。
這個現象在他迄今為止三十二年的人生中已經發生了很多次,頻率非常高。而且,就在現在,就在他忙著用十字鎬敲碎石頭的時候,有人又這么說了一次。
于是頭疼卷土重來。
那個人自以為小聲的、充滿怨氣的嘀咕讓布斯特頭疼欲裂,也讓他情難自禁地怒氣上涌。
“他們瘋了,所以他們一直不讓我們走上地表。在這隧道底下生活有什么好的我媽媽告訴我地表上有陽光,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絕對比這些該死的照明燈要強考斯之戰明明已經結束了,他們為什么還是要這么做”
在正式開始以前,你需要了解一些有關布斯特索恩此人的事情。
如果采取較為簡單一點的說法,那么,他出生在考斯地下,一成年就參了軍,服役多年,直到三個月以前才被迫退役。
他的長官直言,布斯特索恩在遭遇了那一連串的不幸后理應享有更美好的人生。但這只是托詞而已,真實情況是,他們一致認為布斯特必須推移。
但布斯特對此非常不解。
他不明白他的長官為什么要把他踢回隧道底下和這群不知感恩的王八蛋一起生活,在他看來,他應該留在軍隊里,繼續為了帝皇、羅伯特基里曼與考斯而戰。
他應當擁有更好的人生,不是嗎而在他看來,屬于他的更好的人生,就是上陣殺敵,就是繼續手握光槍,為了保護而戰。
布斯特停下雙手,讓十字鎬砰的一聲掉落地面。然后他轉過頭,看向工人隊伍里剛剛正在說話的那個人。
這個人就是他宣誓要保護的對象。
“你閉嘴。”他說。
“噢,大兵哥”
那人趕忙舉起雙手,喊出了他的綽號。那張汗淋淋的臉上有種介于嘲笑、憤怒和恐懼之間的神情。在布斯特看來,這種表情可被稱之為懦弱。
他既不敢真的承認自己是在抱怨,也不想就這樣簡單的退縮。他害怕布斯特對他做些什么,卻又想在工人同伴面前維持住自己的尊嚴。這些事讓他進退兩難,也讓他現在看上去非常可笑。
“我道歉就是了”那人虛弱地笑著,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臉。“我只是開了個玩笑,你沒必要生氣。”
“我沒有在和你生氣,如果我真的生氣,你現在已經躺在地上了。你的右手會骨折,你的肋骨會被我用靴子踢斷,還有你那張該死的嘴,我會用鎬子把里面的每一顆牙齒都挖出來。”
布斯特一面說,一面提了提手中的十字鎬。它再次落在地上,迸發出了沉悶的回音。這回音和布斯特的話一起回蕩在了隧道之內,在碎石、工人與那人的耳朵里回蕩。
所有的工人現在都看著他了。
二十一個人,一支小隊伍。由考斯地下的奧姆城派出,負責清掃這條因地震而崩塌的隧道。他們的工作是清理碎石,至于修復,那就是其他工人的事情。
在城內,或者說,在考斯的地下,工作崗位是永遠不缺的。無論是持續了一萬年的朝下挖掘工作,還是城市擴建、菌類養殖人們總有事可忙。
說會這支隊伍,由布斯特帶頭,他們在看不見太陽的早晨六點出發,歷經三個小時抵達工作地點,而現在已經是傍晚五點。
他們吃了兩頓蘑菇湯和配發下來的臨時口糧,如無意外,再工作一個小時就能下班然后回家,享受明日的休假。
但布斯特不想休假,他也不想就這么輕易地放過這個多次抱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