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赫爾表情嚴肅地用一個幅度輕微的頷首同意了他的說法。
“對于我們的很多表親來說,他們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宗教的威力就在此處,哪怕是接受了改造手術和艱苦訓練的超人類也能被它所影響。”
“但是,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在大遠征期間,我們憎恨宗教,帝國真理詳細地指出了它的危害。我得告訴你,冷魂,雖然帝國真理就是個善意的謊言,然而,當你將其戳破,你會發現那泡沫里仍然有些值得相信的東西。”
“我在大遠征期間的經歷告訴我,帝國真理說得是對的,宗教只會阻礙人類進步,只會讓開明的人變成固步自封的瘋子,手里舉著火把招搖過市,囔囔著要燒死一切異見者,哪怕這人是他們的母親。”
“而現在,我們卻不得不將宗教重新撿起來,將它變成一面刻滿愚昧的堅固盾牌。它會讓許多人受到迫害,淪為宗教的犧牲品”
“但它也能讓更多人因此受益,讓孩子可以在夜晚安詳入睡,不必擔心黑暗中潛藏的鬼祟。他們相信,神皇會在黑暗中為他們驅離怪物。”
“從這一點來看,國教的危害和它能給帝國帶來的東西一比,實在是微不足道。但是,那些因此而死的人呢?難道我們就要這樣背過身去,捂住耳朵,閉上眼睛,裝作他們的哀嚎和血淋淋的手臂并不存在嗎?”
他咧著嘴笑著,尖牙閃閃發光。謝赫爾仍然對他到底想說什么不明所以,但依舊在很認真地聽,亞戈·賽維塔里昂愿意這樣長篇大論的時候并不多
可惜之處在于,他的這份專注未能繼續保持下去,在賽維塔突然的靠近里,謝赫爾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難堪。
賽維塔貼近他,貌似隨意地勾住他的肩膀,對他耳語,卻仍然若有所思地看著天空。
“遺憾的是,我們中的確有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有些人選擇不去看,也有些人選擇看過就忘,視而不見.你想成為哪一種,謝赫爾?”
他的問題讓至高大團長悚然而驚。
“我——”
“——我知道你不是。”賽維塔嘆息著制止他的反駁。“但是.”
他不再說些什么了,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謝赫爾,隨后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毫無征兆地消失在了原地。
數秒鐘后,一把恐怖的武器撕裂了獸人的尸體堆,從中橫飛而出,在揮灑的鮮血中飛向了天空之中。謝赫爾仰起頭,看著它離去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
在結束那場談話后,賽維塔發現,自己開始越來越習慣于回憶過去了。他喜歡回憶過去,但他不怎么喜歡這件事。
習慣是很可怕的事情,就像謝赫爾·冷魂,作為審判之刃的戰團長,以及審判庭與夜之子之間最主要的那一座橋梁,他不可避免地習慣了將人進行分類。
諸如男女老少這樣的區別已經在他眼中徹底消失,只剩下簡單的污染與否。乍聽上去好像沒有問題,不過只是秉公執法,但是,要塞的崩塌往往是從某塊磚石的松動開始。
賽維塔用力地握緊鏈鋸戟,再次沖向那座銀塔。是的,他改變主意了,盡管這聽上去好像有些反復無常,但他必須去。
狂風在他耳邊呼嚎,聽上去幾乎讓人困惑,賽維塔無動于衷地飛行著,將他一路上所看見的那些隱沒在云層中的幻象統統拋在了腦后。
銀塔的力量卻始終追隨,好似擁有自我意志一般.而事實也的確如此,一個聲音悄然傳入他耳中。
“你是第一個認出我的人,亞戈·賽維塔里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