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相似的金甲在這趟旅途中染上了無盡猩紅,但丁的眉頭越皺越緊,圣吉列斯的呼吸卻愈發舒緩悠長,直到十來分鐘后,他們步入最近的一個登艦甲板,這陣寂靜方才被打破。
在空蕩的停機坪和冒著電火花的龐大線纜之間,圣吉列斯回過頭,看向他的兒子。
“我要參戰了,但丁。”天使緩緩開口。“我早該如此。”
“原體?但這里已經沒有穿梭機了,如果您想要發布命令,我建議您移動到慟哭者們的淚之母號戰斗駁船,她在十一年前接受了來自機械教的.”
看著圣吉列斯平靜的表情,但丁的聲音情難自禁地越變越小,直至徹底消散。
“我不需要穿梭機。這場戰爭必須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被結束,而我是最佳人選。”
“.您想做什么?”
“取勝。”
言罷,天使轉身,單手抓起腰間武裝帶上的頭盔便戴了上去。它嚴絲合縫地與護頸甲扣在了一起,淡白色的蒸汽從連接處噴涌而出。
圣吉列斯的臉就這樣被隱沒在了金子、鋼鐵與紅寶石所做的目鏡之后,讓人再也看不見半分真容。
與此同時,登艦甲板的外側大門開始升起,氣壓驟然變化,但丁瞳孔一縮,終于意識到了他的原體到底想要做什么,卻為時已晚。
一陣深藍色的光輝自天使手中一掃而過,緊接著,但丁鋼靴部位的磁力裝置便突如其來地被啟動,將他死死地定在了原地,任憑他如何使用神經連接嘗試關閉磁力裝置也無濟于事。
然后是他的頭盔,從腰后飄蕩而起,自主掙脫了磁吸勾,以一個柔和的力度扣在了他的盔甲上。呼吸格柵瞬間啟動,開始為他供給充足的氧氣。
登艦甲板的內側大門在此刻大開。
屬于虛空的寒意狂涌而入,讓但丁的金甲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戰艦開火與爆炸的光輝自遠端襲來,照亮他們的盔甲,毀滅的力量以最直觀的方式呈現在了但丁眼前。
他還想說點什么,但那些本該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像是灰燼一樣殘留在了他的唇舌之間。在這個瞬間,一陣突如其來從圣吉列斯背后那對殘破的羽翼中綻放的華光摧毀了但丁的語言能力。
他愣愣地看著那純金色的、令人心潮澎湃的光輝,短暫地忘記了一切。
他看著它們如流水般從天使的骨骼深處奔涌而出,填補羽翼上的空洞,抹平那些或新或舊的傷痕,僅在頃刻間便讓整個登艦甲板亮如白晝。
“原體.?”但丁艱難地擠出聲音。
圣吉列斯不答,只是緩緩舉劍,雙手緊握,劍身上斑駁的血跡在光輝的照耀下終于緩緩消解。
他背后的雙翼隨著這動作一并舒展,金光燦爛,流水沸騰,竟寂靜無聲地于他的羽翼上開始燃燒。
但丁凝視著他原體的背影,看著這宛如神跡般的一幕,用力地握緊了雙拳,想確認自己是否正在做夢,手甲嘎吱作響。
“就像我對你一樣,吾兒,我的父親同樣也對我懷有一種期待。”
在光輝中,圣吉列斯緩緩轉過頭來。但丁僅僅只能看見他的小半邊頭盔,以及一只正被沸騰金焰染成金色的目鏡。忽然,但丁心中升起一股預感。
他覺得,天使將要對他說點什么。而這些話,是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
他的預感沒有錯。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預想過這一幕.他用難言的恐怖塑造了我的本質,并相信我會以人類之心將其逆轉,使黑暗消散。”
“他對我的信任實在太過沉重,但他始終深信不疑。他一直都認為,我可以成為一種象征,一種希望、勇氣與正義的象征。”
“而我不敢茍同,直到現在,我也不認為我能代表這些比金子還要珍貴的品質。更何況,我失敗了,吾兒。若不是卡利斯塔留斯舍命相救,承擔我的墮落,我便絕無可能對你說這些話。”
“而他卻迷失在了亞空間的深處,他不能回來,至少在他馴服那兩頭恐怖野獸的韁繩以前不行。可是,只憑他一人要如何做到這種事?我想幫他,但是.”
天使轉過頭去,直面虛空,烈焰自背后蔓延至長劍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