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火星上的那些老頑固們所掌握的東西其實不見得比我少,他們對這些知識的研究也不一定就落后于我。而且,這年頭到處都是聰明人,想找一個有點手藝和頭腦的制甲匠有何難處?”
“因此,他之所以將這個任務單獨交給我來做,還給予我如此之大的權力,其背后的原因是你無法理解的,塔拉辛。”
“是嗎?”無盡者語氣愜意地回問。
“是的,因為你從未被人以如此理由托付過此等信任.我不知道你到底活了多久,但我確信,你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考爾停下腳步,停在他如今真正的工作臺旁邊——那是一張長達數百米的銀色鐵臺,上頭擺滿了各種試驗品,幾乎堪稱無所不包。
有從尺寸來看應當是針對普通人的義肢,有被泡在培養皿中經受機械觸須監視的某種人造器官,也有像散落的甲片和飛濺得到處都是的螺絲釘這樣的尋常物事。
考爾一步步地走到這鐵臺的盡頭,并在那里見到了仍然沒有得到任何修復的塔拉辛。它被吊了起來,身體上接著許多復雜的管道,像是正被治療的病人,又像正在接受改造的死囚。
“那么,我能得到一點解釋嗎?你的話讓我很好奇。”無盡者緩緩問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自己其實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考爾站定腳步,對他施以一種蘊含了悲傷的嘲笑,這笑容讓塔拉辛不自覺地沉默了下去。
“他信任我的決心,我的意志,他知道,我和他們都走在一條同樣的路上最關鍵的一點在于,他明白,為了人類,我可以付出一切。就像你一樣,塔拉辛,為了你的同胞,你同樣也能付出一切。”
“而且,我覺得,你可能是你們的種族中唯一還剩下如此宏愿的人——從這一點上來說,你甚至比我們還要悲慘,你正孤身一人地走在一條前路完全黑暗,還布滿荊棘的不可回頭之路上。”
塔拉辛平靜地接上他的話:“而且,我已經停不下來了,我正在這條路上狂奔.不過,坦誠來講,這種感覺可真不錯啊。”
他眼眶中的光芒微微發亮,構成那張鐵面的活體金屬也順著他的意志而微微扭曲,極其巧妙地構成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奇妙笑容。
“什么感覺?”
仿佛是被這問題觸及到了什么,塔拉辛開始止不住地低笑起來。許久之后,他嘆服又滿足地給出一個詞。
“活著。”
考爾頭也不抬地發出一陣嘲笑,和本該是死敵的異形的笑聲混在一處,在這片幽深的黑暗中不斷傳播,最后歸于虛無。
——
卡托·西卡留斯轉過身來,視線在人群中四處飛舞找尋剛才到底是誰在呼喚他。他不知道剛才到底是在喊‘卡托·西卡留斯兄弟’,但一定不是他所認識的人。
而且,此人應當也不是阿斯塔特。他的聲音幾乎被淹沒在了擁擠的人潮之中,因此,西卡留斯現在的行為完全可稱得上是在大海撈針。
好在他撈到了。
“卡托·西卡留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