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群還在宴會廳內互相爭吵的死魂靈能夠稍微扔下他們的傲慢一會,他們就能發現無盡者塔拉辛所留下的后手,但他們不愿這樣做,哪怕找來一個墓穴技師掃描整個索勒姆斯不過僅需數小時。
“人類的收藏品而已!”
戴冠將軍輕聲細語地模仿起那些領主與貴族們的話。
“有什么好稀奇?嗯?老贊德瑞克?你的癔癥還沒好嗎?那個叛徒就是喜歡和原始的猿人廝混!你還是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好好談談這些財產的歸屬吧!”
他后退兩步,拍拍自己的臉,使活體金屬恢復原本的模樣,然后面無表情地拒絕。
“不。”他說。“傲慢會毀滅一切,我已經見過此事一遍了。”
鋼鐵開始顫抖,然后打開,在高溫帶來的蒸汽中,一個虛幻的形象從涌動的電流中出現,站在了贊德瑞克面前。
他身披斗篷,手拿權杖,看上去衰老而睿智,一本書掛在他腰間,書面上寫著一個名字。
塔拉辛。
“你好啊,無盡者。”老將軍溫和地致以問候。“我們又見面了。”
來自懼亡者時代的圖書管理員對他點點頭,面上露出一個微笑。
“看來你接受了我的提議?很好,你果然沒有辜負我本體的信任,戴冠將軍。雖然你和他還不曾真正的見面,但他一直都知道,你與其他人不同。”
“客套的話就不必再說了,這些天來我已經從你嘴里聽見太多類似的話了,真正的無盡者不可能像你這樣諂媚。”
圖書管理員挑起眉,給出反對意見。
“不,不切莫因我的形象而認為我與他有所區別,他是故意將我塑造成過去的模樣的,這是一種無傷大雅的嘲笑。但我的確是他,至少是被宣布為叛徒前的他。”
贊德瑞克舉起右手,示意這個話題就此終結。圖書管理員了然地伸出左手,將那只虛幻的權杖向上遞去。
一抹微小電流從他手中權杖的頂端一閃而逝,就此進入了索勒姆斯的運轉協議之中。
起初,它沒有造成任何問題,內置的檢測程序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直到它進入協議終端,然后被自動解碼。
就這樣,至高無上的、屬于索勒姆斯王朝霸主的權力就此歸來。
它在一瞬之間接管了所有正在運行的機械與程序,并將協議底層的邏輯徹底篡改。原本無休止運行著的防御系統忽然被下線,各種供能亦被取消,索勒姆斯引以為豪的一切都開始墜落.
它那漆黑的外殼齊齊顫動了一瞬,隨后竟在瞬間崩解。若有人可從浩瀚銀河中觀察它,便能看見這一幕震撼的奇景——只一眨眼的功夫,一個荒蕪而死寂的世界就忽然塌陷了下去,露出其下崢嶸。
墓碑般的尖塔、無盡的綠光、停泊于船塢中的一艘艘強大戰艦,以及一個巨大的、難以形容的地塊。
在索勒姆斯自己系統的定義中,那里被命名為博物館。
而現在,在其他所有能源系統都被關閉的當下,它是唯一一個還能繼續運行五分鐘的獨立區域。它的自動維護程序會將各類事宜妥善的安排好,然后再徹底下線。
圖書管理員開始放聲大笑。
這笑聲之劇烈,足以使人膽寒。在這一刻,他已不再是虛幻的影子,而是一個貨真價實活著的人,是一個懼亡者,一個對如今所謂的太空死靈懷抱有無上憎恨的舊日之魂。
他曾被他的同胞拖進生體熔爐,隨后忍受無盡苦痛,在永恒的時間中沉淪消解。當他醒來,卻發現昔日珍重之物早已煙消云散,徒留下一片死寂的世界,一群自欺欺人的活墓碑,而始作俑者.那已死之神的嘲笑聲卻始終回蕩在耳邊。
他作為太空死靈每存在一天,它的嘲笑便延續一天。
這樣的恨意,足夠他做到許多事,比如這一件——他將一個符文篆刻進了索勒姆斯的所有能源通路之中。
人類的女巫與邪術師們曾用它給生死仇敵下咒,薩滿與祭司曾將它握在手中以鮮血祭奠,懇求它殺死周遭游蕩的鬼祟。
它從屬于人類的蠻荒時代長途跋涉而來,走過未來,走過現在,最終抵達過去,抵達懼亡者們繁榮昌盛的年代,并在其中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盡管早已無人記得此事,但無盡者塔拉辛是這銀河中最好的考古學家,他收集了他能找到的所有懼亡者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