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儀秩序、討伐不臣,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為利而已。義與利者,人之所兩有也這也不算是羞于啟齒的觀點,直言便是,就說自身利益優先,然后各憑手段分個勝負高低便是,又何必以冠冕堂皇之名去修飾”
他言語平靜“大國稱霸時的貴與傲,并非真實,到了禮崩樂壞、軍備廢弛、公帑虛耗的時候,有些國度便會撕掉偽裝,如潑皮無賴般出爾反爾、拱火挑撥,無所不用其極蓋因危難之時方顯本色,若有一國、一群人,低谷時志氣不改,絕境時寧死不屈,消沉后中興再起,才能顯出錚錚傲骨,不與凡同”
司馬忍受著思緒的灼燒之痛,聽得此言,心底居然涌出幾分認同、贊同的念頭,當即心中一驚,便心神動搖,意識到不妙
陳淵瞇起眼睛“你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通,還敢狺狺狂吠”
司馬心底怒火升騰,旋即一驚
“不好馭魔訣反噬了”
此念落下,他思緒中的火焰一下猛烈起來,連帶著心底深處的幾道漆黑之念也燃燒起來
如同燃燒鐵水般的流質,從他的雙耳、眼中流出。
忍受著心念的劇痛,司馬艱難說道“你說的這些,不過是自己的臆想你何曾見過這等國度無論是大寧,還是延國,又或是此界的過往前朝,能夠中興、復起的才有幾個就算有一兩個在山河崩碎后重新立起的王朝,最多也就持續幾代”
“你怎知我沒見過”陳淵眼神漠然,語氣淡漠,“求道就是求知,就算是開宗立派、被人叫做道祖,不知的萬象之事尚有許多,可能路邊一具死尸、一整個城池的凡人,都有道祖不曾學過的法門、不曾涉獵的學問,一樣可以求取借鑒,何況是一個界域”
這話像一把尖刀,扎進司馬心中,思維的火花更加旺盛,頃刻間就近乎燒盡了那漆黑之念,化作滾滾黑煙。
這時,陳淵突然伸手一抓
滾滾黑煙從慘叫的司馬七竅中飛出,在陳淵的掌中聚集,隱約又是一張鬼面臉譜。
“沒想到,拓影一脈居然有駕馭心魔的法門,這不拘一格求取功法的精神,也有可取之處。”
司馬躺在地上,面色蒼白,氣若游絲,血肉干癟,一身修為去了七成,連被封閉的玄丹表面都有了一道道裂痕。
他氣若游絲的問道“你對我出手,廢我根基,是真不理會王復陰的死活了”
“拿住了我的小弟子,是做人質的吧”陳淵指了指周圍,最后指向司馬,“論起人質,明顯是我這邊更多吧來了新的界域后,連智慧都開始流逝了”
他的語氣逐漸轉冷。
“以人質來威脅,用隱秘誘惑,說要與我聯手,卻分明是在打壓、懷柔、馴化,莪豈能按著你等的節奏走”
說完這句,陳淵對羊和尚吩咐道“將他帶走,安置好,將來要用他將我的弟子換回來。”
“喏”羊和尚不敢多言,扶起司馬,匆匆離去。
這邊人一被帶走,大寧皇帝便走上前來,低語道“世集賢侄,沒想到你對大寧這般看重朕著實欣慰啊不錯,大寧是有幾代先君糊涂了點,如今不得不暫居于江左,但只要朕勵精圖治”
他離得近,也聽到了兩者的對話,已然意識到,在靈界之人的眼中,自己這個皇帝不比販夫走卒好上多少,相比之下,似乎還是這位天下第一更值得拉攏。
“你怕是搞錯了,我說的可不是大寧。”陳淵瞥了他一眼,直言不諱,“現在的大寧可算不上是低谷,而是靠著自己的本事,穩步的走在下坡的路上,還沒有停歇的跡象。”
晟泰帝一愣,臉色難看起來,偏又不敢發作,一時難以下臺。
陳淵卻不理他,捏著聚散不定的黑霧,朝蜷曲在地上的陳世雙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