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山忙不迭地站起身來,趙疆隨意地一百首,免了他的禮,隨即給了她個眼神。
意向機靈的馬二山卻在正經面對他的偶像時卡殼了。他木楞楞地看著趙疆,隱隱約約的還有點臉紅。
趙疆剛玩完小兒子,現在又捏大兒子來玩,心情不錯,脾氣自然也不錯。對于馬二山來的很不合時宜的木訥,他耐心地朝馬二山伸出手,指了一指。
馬二山終于福至心靈,“誒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他恭恭敬敬地把手里拿著的草編小狗雙手交到趙疆掌中。
然后眼看著他的偶像掌心一翻,便將那草編小狗攏入袖中,然后拎著大公子走了。
難道
“二爺竟也喜歡這種小玩意跟個小孩似”
后半句話還沒說完,馬二山后腦勺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轉頭剛要開罵,便見出手的正是鐵衛頭領鄧瑜跟座黑面佛一樣正冷冷地瞧著他。
馬二山登時一噎,連拍自己嘴巴幾下,“小的這是得了大公子的喜歡,高興的說起胡話來啦。再也不敢了”
鄧瑜也不理會他,扭身走到一旁,喝令道“登車上馬,出發”
鷹愁澗中尚有晨霧。
這晨霧極冷,帶著滲透骨髓的濕淋淋的涼意。山間怪石嶙峋,更是連一棵小樹、一根荒草也無。
峭壁懸崖之上,只有一條極窄的通路,只能容納一輛馬車和兩三隨從通過,另一側便是深不見底的山澗,水流聲隆隆不絕。
就連身經百戰的趙家軍此時也都屏氣息聲,沉默地通行于這天險之上。但凡一個腳步打滑,就有可能墜入深澗尸骨無存,任誰也沒有了插科打諢的心思。
趙疆騎馬,讓趙璟坐在他前頭。
“抓著。”他將馬韁遞到趙璟手里。
趙璟年幼力弱,哪可能抓得住韁繩。趙疆的手便包在他手外一起執韁,十分有閑情地教他。
如何松是讓馬小跑,如何緊是讓馬加速,如何撥轉馬頭,如何疾沖急停。
他二人一騎是走在隊伍最當頭的。看的后面人心驚膽戰。
趙璟也是渾身僵硬。
比起害怕哪深不見底的山澗,他更緊張的是自己與父親的距離。
那天從房頂上跳進父親臂膀之中的勇氣似乎隨著他讀書越多便越消弭了。他念著禮法,可禮法卻沒有教導他,在與父親同乘一匹馬的時候如何表現。
在這種矛盾又焦躁的心情當中,他還要分出兩分心思來學馭馬。
趙璟聽馬二山說了,他的父親是馭馬的高手,還曾經寫過一冊馬經。半個月前,父親領軍突進北胡,便是在馬上斬了北胡右將軍。
他不會讓父親失望的。
趙疆也感覺到了趙璟的緊繃。
他笑問“害怕了”
趙璟遲疑了兩秒才慢慢地點了點頭。
在逞強和示弱之間,他選了后者。
這是一種小動物般的直覺。
果然,他聽見爹爹笑了。是那種非常真實的、熱烘烘的笑,隨著胸腔的震動,一直傳到趙璟的身上,將他十分安全地包圍起來。
趙璟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這條幽澗的確可怖,數十年前他第一次走的時候,也害怕得心跳如鼓。只是當時年少,為了面子咬著牙硬撐,策馬走了一個來回,下馬的時候手心都攥出血來了,嘴上卻還要故作輕松。
就那一回,他和激將他的趙堤都被親爹拎去打了軍棍,一人二十。
他卻得了趣味,傷剛好,又跑來鷹愁澗騎馬,這次便不是策馬慢行了,而是縱馬疾跑。
回去又挨了二十軍棍。
趙疆很少有這樣憶往昔的況味。他給趙璟講,你爹我當年也害怕。
但是一想你大伯就在前頭看著,是萬萬不能認慫的。
趙璟默默想,如果此時是弟弟在一旁瞧著他,他也是萬萬不會承認他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