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尚有稚子嬌兒,疆不得不回。”
皇帝順水推舟,“你的長子也有三歲多了吧何妨送到宮里來,剛好與瑞兒一同進學。”
皇后的腿似乎有些不適。
趙疆笑道“只怕趙璟性情頑劣,不敢陪伴五皇子。”
皇帝一擺手,“都是自家人,談何敢與不敢的”
趙疆道“正好,疆有一宏愿,愿建這天下第一的藏書閣,供天下學子廣閱書山。來日可讓孩子們都來此就學,豈不妙哉”
皇帝拊掌“大妙”
趙疆的兒子不必進宮為質,而這天下第一的藏書閣建成之前,趙疆也就不能返回北地。
雙方都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陛下,微臣無能”
宮宴已散,皇帝轉回御書房,手中仍拎著劍。
他隨手扯了張奏折,擦拭著劍鋒上的酒污。
“看出什么說什么。”
“微臣定無半句假話”山羊胡男人跪在地上,低著頭,小心道“陛下劍鋒之下,此人神態自若,疏無異色,足見其心志堅定,膽色過人。”
“嗯。”
上方的皇帝漫不經心,“還有呢”
山羊胡覷著皇帝的臉色,繼續道“此人眉壓眼,鼻弓高,雙唇薄,是薄情短命之相。”
皇帝“哦”了一聲。
他仿佛終于來了興致,放下手中寶劍,輕聲問道“短命”
“你可能觀出,他因何短命,下場如何”
山羊胡后脊梁一抖,強撐著聲音道“此人命中帶煞,生來上克父母,下克兄弟,夫妻緣薄,子孫離散,若不死于征伐刀兵,則必亡于其血脈至親。”
皇帝挑挑眉。
趙疆的血脈至親那不就只剩下長公主府里的那兩個小奶娃娃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退下吧。”
等那兩個小娃娃長大了去克死趙疆,黃花菜都要涼了
山羊胡趕緊聽令退下,他始終繃著一口氣,直到出了御書房,這才敢松。
他粗通相面之術,但比起看人的三庭五眼,更善看人的情緒面色,這才憑此平步青云,得了陛下的賞識。
皇帝每見大臣,必會令他隱藏于屏風之后,觀察其面相運勢,以此識人。
就連每年選進宮內的秀女,他也都親眼見過,一一品評。
看陛下的神情,他就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他既敢起誓,自然說的都是實話。
只是,實話中也有幾句,他沒說。
那趙疆鷹視狼顧,顯是殺伐甚重之人。如果僅止于此,不過又是一野心勃勃的封疆大將而已。但他觀相多年,卻是頭一次在一個人的眉宇間見到紫氣
帝王紫氣
這是連當今坐在皇座上的這位都不曾有過的
此人心志堅定,殺伐果決,隨便誰都能瞧出他并非泛泛之輩,是成大事的人。
可在座所有人,只有他知道這趙疆,他可成的大事是多么動地驚天
這可是改朝換代、日月更張的大事
是要血流漂櫓,曝野千里的大事
為著自己的性命,他一個字也不能說。
山羊胡抹了一把額頭沁出的冷汗,匆匆出宮而去。
與此同時,翊坤宮中。
五皇子齊瑞正在犯牙疼。
皇后卸了釵環,也不搭理哼哼唧唧的兒子,只吩咐宮人去取冰來敷。
齊瑞躺在地上刷起賴來“我不要和趙疆的兒子一起念書,我要去習武,母親您答應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