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這個簡短的答案就是盧兆雪需要的。
他一轉身,跪在地上,“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
“請您留下我,請您幫我報仇。”
盧兆雪抬起頭,額頭上已經磕出鴨蛋那么大的青腫來。
他仿佛不知道疼一樣,只要趙疆不答話,就準備一直這么磕下去。
很厲害的人心都很硬,盧兆雪也不知道對面的男人會不會答應他的請求,畢竟,這是葉伯伯都無法做到的事情。而人家與盧家毫無關系。
但他實在、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趙疆受了他個頭,伸手一抵他的肩膀,盧兆雪這后面的頭便磕不下去了。
他道“我不養閑人。昨夜你是客人,長公主府護你是應當應分。”他在盧兆雪面前蹲下身,與他平視,“如今,你要留下,可知道做長公主府的小主子,是要吃苦的。”
盧兆雪愣愣地看著他。
他磕的腦袋昏昏沉沉,卻仍然被“小主子”個字震得心神動蕩。
男孩望向趙疆,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一旁葉平的呼吸聲都急促起來。
趙疆露出一個微笑來“你要留下,要我為你報仇,總要拿些什么來換。”
盧兆雪仍是呆呆的。但他逐漸明白過來
他什么都沒有,他只有他自己。
男孩跪在地上,只思考了一息的功夫“小子盧兆雪,愿拜恩人為義父”
趙疆的手指擦過他額頭上破皮滲血的地方,看這孩子因為疼痛而顫抖,卻努力抿緊嘴唇不發出一聲呻吟。
“叫我一聲老師吧。”趙疆道“做我的兒子未必是好事。”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
傳屠龍之道,授柱國之業,解復仇之惑。
盧兆雪叫了一聲老師,一個頭磕在地上。
趙疆松開他,“往日已矣,如今贈你一名。”
盧兆雪仍跪在地上,仰望著他突然而來的“老師”。
“昭。盧昭。”趙疆道“愿你不忘今日之志。”
天理昭彰。
盧兆雪,不,盧昭,慢慢地挺直脊背。五歲的孩童聲音仍顯稚嫩,但已不顫抖。
“盧昭永志不忘。”
葉平終是失魂落魄地回家去了。禮部侍郎盧瑞麟私通叛黨意圖謀逆,全家盡數伏誅的消息在京城中傳了一陣,也終被另外的新聞代替。
盧昭就這么在長公主府住了下來。
年根底下,啟蒙先生是不好請的,趙璟除了每天早上在父親的監督下跑圈之外,基本屬于全自動的學習機器,根本用不著人督促。盧昭也便事事與他在一起,早上鍛煉,午間讀書,天黑休息。
除了每天晚上睡前要摸一摸枕頭下爺爺給他的茶餅,他甚至覺得,這樣的日子沒有什么艱難。
只除了吃飯。
已經好幾天了,盧昭仍然在強迫自己習慣了簡陋的早食和晚食的各種烤肉。
長公主府一天是只有兩餐飯的。
北地的習慣,飲食中多為烤肉、肉干、肉餅之類,即便不吃午飯也不會感覺饑餓。
趙家軍行軍趕路或者騎馬作戰,午間都是不歇息的,許多人都是腰間帶著裝肉干、烤餅的干糧袋子,若真體力不支,便取來嚼上兩口,十分方便。
這也是北胡傳過來的習慣。
可小盧是京城出生京城長大的,盧家富足,他更是盧老爺的捧在掌心的寶貝蛋,一天頓飯,一頓也不曾少過他的。
早餐的粥太咸,湯團太甜,牛奶太腥,他只在趙疆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往下灌。若是趙疆有事不在花廳用飯,他便只貓兒似地叼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