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而一推六二五,閑待在府中稱起病來。
禮部本來沒多少活,到方便了趙疆在家“躲清閑”。
“來下棋啊。”趙疆招呼程勉,“今日我們賭些什么”
程勉面色古怪,一屁股坐到他對面,頭痛道“我玩不起,我不和你玩了。”
趙疆捏著枚棋子,無辜道“為何”
程勉用指節頂著自己的太陽穴,叫道“讓你兒子放過我,我的頭快炸了”
他陰陽怪氣地道“不知璟公子何時對醫養之道感起了興趣,今日與程某討論了好一會兒呢。”
為了論證久病體虛之人是否能吃羊肉,程勉不得不應對大公子因為“好學之心”而前來請教的十幾個問題。
一個比一個刁鉆。
他懷疑大公子昨天晚上因為他爹只吃上兩口羊肉一宿沒睡翻醫書來著。
程勉敢陰陽怪氣趙疆,卻不敢以玩笑的心情對待一板一眼的大公子趙璟,等他認認真真給趙璟解了惑,后背都跟著出了整整一層汗。
這可是大冬天
他才真正該吃點羊肉補補
趙疆笑起來。
程勉面無表情地收起棋盤,給二人杯中續上茶水,只道“你真要日日悠游,和這幾個小娃娃玩下去”
趙疆懶洋洋道“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
他看了看晴好的天色,道“我道未傳,業未授,惑未解,怎么能算玩呢”
程勉低聲道“我聽聞,有人想要向圣上上折子,為你請封了。只是現在北胡人的使團還在京中,只怕等他們一離開,此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現在朝廷中的人對此事的態度也很有意思。
帝黨自不必說,慣會看皇帝的眼色。一向主戰的錫山派與趙英趙堤的關系都還不錯,但現在卻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趙疆立刻回到北境去。
趙家在北地經營的時間門太長了。而北地已經很多年沒打過大仗了。
他們在觀望。
反而是士林中人,太常寺卿一上的折子。
趙疆從未見過此人,甚至對他的名字沒什么印象。但鐵衛很快給他帶回了消息。此人的侄子,十余年前正是禮部尚書李成茂的門生。
趙疆玩著手中的棋子,低聲道“有意思”
他不愛跟文官們玩心眼。上輩子戎馬倥傯,外擊北胡,內平叛亂,征討殘黨,掃除匪患,他一向更看重武勛。
只可惜,戰場上刀兵無眼,人只要上了戰場,什么年紀死由不了自己。
父兄留給他的老將、他自己一手拉拔起來的新人,死了個七七八八。待到他登基時,老的老,殘的殘,能用的幾個老伙計還都沒多少心眼。
他不得不重新把目光投向那些“有心眼”的。
顯然,他們相看兩厭。
如今卻是怎么了
趙疆將棋子一粒一粒地丟進缽中,聽著那清脆的撞響,笑道“李老大人是不信我,怕我在這龍潭虎穴里叫人嚼了骨頭去。”
他一攤手,道“可是我那天下第一的書館還沒建好,現如今卻是做不得這個鎮北王的。”
程勉心中有些發急,但這些日子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位朋友雖看起來還和從前一樣跳脫恣肆,但他并不是從前的那個浪蕩江湖的年輕俠客了。
他遠比所有人想的要聰明,甚至野心勃勃。
只是許多人以為那不過是狂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