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闕子真,也有不擅長的事情。
就比如說現在。
火勢自書房起,尚未蔓延到其他地方,只是剛從書房里出來的兩個人或多或少有些狼狽。
元棲塵在責怪他學藝不精,點火點得干凈利落,到了需要滅火的時候又派不上用場。
闕子真自知理虧,低頭任罵,毫無怨言。
裴天和趕到時,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場景。
“怎么回事”
他對元棲塵的存在并不感到意外,大手一揮替他們熄滅了火勢,目光自然而然放到了元棲塵身上。
自家成熟有分寸的徒弟,和成天惹事的大魔頭,怎么看都是后者惹出麻煩事的概率更高。
元棲塵雙手環抱于胸前,沒好氣地看了闕子真一眼,不欲辯解。
這事說起來也有他的緣故在,但真要論罪魁禍首,怎么也輪不到他頭上。
事情起因,源于闕子真書房角落里的那幾箱東西。
這些東西原本并不起眼,可見了闕子真那副做賊心虛十分在意的模樣,元棲塵也就跟著在意起來。
抓心撓肝地在意。
于是,趁著闕子真泡茶的間隙,元棲塵眼疾手快地溜進去,打開了其中一只箱子。
但闕子真的反應比他想象中還大,沒等他拿到手上,便摔了茶盞,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決心,一把火將那些書稿給點了。
玉山仙君何曾有過這樣失態的時候。
這下元棲塵是非看不可了。
二人扭打起來,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自然也沒人注意到火勢蔓延。
等想起來要救火之時,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發現誰也沒這個本事。
這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爹,仙君,你們”元霄瞠目結舌。
他才出門上了一天學。
從前在魔域萬魔窟,明明他才是最會惹事的那一個,他爹隔三差五揪著他耳朵教訓,沒想到真惹起事來,他爹也是不遑多讓。
元棲塵難得尷尬,敷衍解釋道“意外。”
裴天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扭過頭去看元霄,又看了看元棲塵,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你你你你叫他什么”
元霄打量著眼前的古怪老頭,看在他出手救火幫了忙的份上,理所當然答道“當然是叫爹了。”
這孩子難道不是被子真看重天賦才帶回來的嗎
裴天和倒吸一口冷氣,如遭雷劈。
而元棲塵非但沒有跳起來否認,甚至不滿地皺起眉頭“元霄,過來。”
他元棲塵的兒子,和天樞宮掌教站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說完,元霄便小跑著回到元棲塵身邊,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今日令人高興的事“文道院挺有意思的,我還跟山山宸姐姐他們一起去看了唐霖”
元霄喋喋不休之際,元棲塵還有一旁的師徒二人都格外沉默,安靜到連元霄都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同尋常,一點點沒了聲音“怎怎么了”
“沒什么。”元棲塵嫣然笑道,“有人看我不順眼而已。”
裴天和欣然承認“你知道就好。”
他嘴上雖這樣說著,實際上十分欣賞元棲塵的性格,當年聽闕子真提起這樣一位朋友時,他給出的評價是“想必是位妙人,與你很是互補。”
這位有趣不知名朋友的存在,讓當年寡言沉默的闕子真有了一絲那個年紀該有的少年氣。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
“看不慣本座的人多的是,不差你這一個。”元棲塵近乎挑釁地說。
裴天和冷笑一聲“整個天樞宮只有子真容得下你,你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賴著不走是嗎”
元棲塵揚起下巴“是又如何”
裴天和不喜歡他纏著自己的寶貝徒弟,他卻偏要留下來。
做法幼稚,如果這是一種報復的手段,著實不太高明。
“子真一番真心,不是用來任人踐踏的。”裴天和氣憤至極,像只護崽的老母雞,“魔族果然是魔族,根本不會為別人考慮半分,你當年利用子真利用得還不夠嗎”
闕子真臉色一白,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師尊,夠了。”
當年的事,對他們來說都是個忌諱。
尤其裴天和與元棲塵針鋒相對時的情形,輕易便叫人產生了聯想。
是裴天和有些口不擇言了。
“元霄,帶你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