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什么白發人都不重要了。從陰影中逃生才是第一位的。罔兩是劍客、劍俠都奈何不了的怪物,不是舉著火炬就能平安穿行的。
此時,他們神色凝重,如臨深淵,但不再是為白發人,不再是這個之前讓他們拼盡全力的敵人,而是那通天徹地的黑影。
“罔兩罔兩山的雜碎,真是罪大惡極。他居然真的帶出一片罔兩的分身,還敢放出來他是不怕殘害蒼生的”司立玉神色凝重,同樣咬牙切齒,道,“你們小心些,自己的影子不要碰到罔兩,會被拖入影子世界,永遠沉淪。”
罔兩似乎是傳說中的怪物,湯昭聽過這個詞,但他不知道有這么個怪物,他只是一見黑影就覺得危險,立刻用火焰照亮四周。
誰偷襲了我
剛剛那一劍太莫名其妙了,是從背后來的、全然隱蔽的偷襲,偷襲者來了又走,毫無痕跡。他似乎看見一點兒影子,但根本想不起來,漸漸地,連影子都模糊了。
似乎沒有別人在,只能是眼前這幾個敵人中有人偷襲了他。
然而,白發人還在怨毒地盯著他們。
他已經是個無心人了,心臟在白魚那里,并不是治愈了,而是徹底封印,維持著死亡前尚在跳躍的狀態,他并沒有死去,也沒有活著,是個陰陽兩棄的活死人。
他心中仇恨欲狂,卻帶著一絲茫然。
不,她正正面揮著錘子砸過來。
是那個小白臉嗎
不記得在哪里
是檢地司那雜碎嗎
不,他正從地下原路偷襲我。
裴家的小賤人么
只是兩人之間還有一道天塹,那就是罔兩。濃郁的陰影籠罩在兩人之間,無論誰要靠近對方,都必定要走入罔兩當中。
湯昭不會走進去,但他擔心白發人會不會進來,那人的狀態看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不用擔心,即使是罔兩山的人也不能接近罔兩,罔兩是不分敵我的。他們不過和罔兩互相利用罷了。哪能免疫”
那必定是他
白發人仇恨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燒,幾乎要把他血液燒得沸騰,瞪著湯昭的雙眼,有鉆心蝕骨的仇恨
手捧火炬的湯昭無端覺得一陣惡寒,略一回頭,只見白發人正惡狠狠地瞪視自己,就像一只饑餓瀕死的野獸盯著獵物,不由得奇怪,心想怎么啦他恨我們就罷了,怎么單獨盯我一個人難道他就那么想要讓我做那什么劍奴
白發人身上又多了幾道傷口,鮮血汩汩落下,在他身后匯成了溪流。他恍然未覺,一步步向湯昭走來。
司立玉嘆了口氣,橫劍在前,走向前方。
火光可以退卻陰影,卻架不住陰影主動向他們走來。
不等司立玉言之鑿鑿,那白發人一步踏入了罔兩的陰影中。
在他正前方,有湯昭制造的光源,白發人身后立刻映出斜長的黑影,影子進入罔兩的范圍,黑暗登時瘋狂涌上,去拉拽他的影子。但他身上纏繞的白魚立刻吞掉了影子,讓黑影無處下手。
但是影子是吃不完的,湯昭的光不熄滅,新的影子就不斷的誕生。白魚就要不停的吃下去,它很快吃撐了,又開始吐出一道道紅絲。
那個人只能是司立玉,他也沒有任何猶豫,大步走了上前。
湯昭嘴唇微微一動,沒有說話。
就像之前他曾經舍棄性命做一些事一樣,司立玉也有他的責任,不容他人阻擋。湯昭能坦然為別人犧牲,也能尊重別人為自己犧牲。
一旦白發人進來,他的陰影已經連接上了罔兩,能主動出擊,湯昭的找些火焰恐怕不能在驅散它。就算能驅散,白發人本身也是強大的劍客,如此重傷拖著一口氣也要進來,垂死掙扎必然兇殘無比,也很危險。
必須得有一個人,將陰影擋在光明之外,保護另外兩個人。
當然也是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