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們都喝大了,頭暈暈乎乎,沒人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對。然后就一個個喝倒了,再醒來時,大師兄就不見了。當時酒也冷,菜也冷,每個人都倒在石頭上吹冷風,吹得頭疼。”
“我們很奇怪,互相問怎么回事。當時五師妹喝的最少,是最后一個倒下的,她記得迷迷湖湖間,見大師兄端著酒杯出門,似乎往攻玉館的方向去了。她還問了一句師兄哪里去就記師兄回頭一笑,往后的事她就記不得了。”
“我已經感覺有些不對,連忙和大家一起跑到攻玉館。就見攻玉館門戶大開,一個人也沒有。我們進去,就見里面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了。”
江神逸咽了口吐沫,道“沒有了是指”
薛夜語緩緩道“是啊,正如你們所想的我爹爹多年的珍藏,土水火風空五層數不清的材料全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下只剩下阿笑一個傀儡,被關在一間小房間里,還在哈哈哈的笑。”
湯昭和江神逸臉色呆滯,一時無言。
過了一會兒,湯昭又問道“師父沒事吧”
薛夜語道“當時我們也沒看見爹爹,嚇得到處找。后來阿笑笑著跑過來,抓住我們往棧道上走,才發現他飄在沼澤上,也沒做船,身體在水面上一漂一蕩,就像就像一片落葉。他的白鶴站在他身上,低著頭,緊緊地抓著他,不讓他沉下去”
湯昭想象那場景,只覺得很是奇特,又很是動容。
“我們趕緊把爹爹拽上來,發現他也是喝多了,睡的時候神色很平靜,似乎還在做好夢呢。唉,可惜好夢終究會醒的。”
“爹爹醒來之后,不等我們直說,他自己就發現了事情。他似乎比我們知道的更多些,比起傷心憤怒,反而只是沉默,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塊大青石上。我問他,他不回答,我端飯食過去,他也不吃。就這么傻傻的坐著。我沒奈何,就陪著他在石頭上坐著,坐了一整日。他突然說道夜語,你說他怎么這么狠心拿走了我的材料,連我鑄劍的材料都要拿走”
湯昭和江神逸一呆,隨即驚怒。
如果說薛閑云多年的積累材料還勉強算得上“身外之物”,那他這次鑄劍的材料就不只是外物,更是他的生命和精神。
他們都是薛閑云的親傳弟子,豈能不知道薛閑云如今所有的心血和積蓄,最念念不忘的追求,就是鑄一把自己的劍為此他積累又積累,尋覓又尋覓,幾次想動手都按捺下來,只想要等到準備得萬無一失才出手,一舉成功,了畢生之夙愿。
本來,就在今年,只等湯昭他們回來,薛閑云就可以閉關鑄劍,鑄成之后就能開鑄劍大會,向天下堂堂正正宣布自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鑄劍師的
石純青這一招釜底抽薪,不只是掏空薛閑云的前半生,更挖斷了他的后半生。
半生之心血,半生之期待,毀于一旦
江神逸氣的渾身發抖,跳起來大聲道“這個混蛋王八蛋我必殺他”
薛夜語嗯了一聲,突然淚水滾滾,說不出話來。
比起江神逸,石純青的薛夜語的感情又更深更厚,薛閑云不是有耐心的慈父,石純青卻是不辭辛苦照顧她長大的父兄,所以她比起憤怒,更多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悲傷。
湯昭輕聲道“我們還是去拜見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