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里外。
九皋山余脈,接近靈州一側。
一個年輕人正在對著溪水自照。
此時她正拆散發髻,任由一頭青絲自然的垂下,在水中自照,但見眉目如畫,容光勝雪,正是大好的青春年華。
對溪自視片刻,她搖了搖頭,輕聲道“還不是回家的時候。”說罷用手掬水洗臉,以手為梳,梳順了長發,上挽成了男子發髻。
這女孩兒,正是從琢玉山莊出來的裴守靜。
她自從被刑極發配出去,一頭撞進龜寇里,已經三年多沒有回家了。雖然家族也甚無趣,但終究有親人在,多年不歸,很是想念。
可是她現在不敢回去。
雖然借琢玉山莊之力,從龜寇這種反賊組織中悄然脫身,但她不能保證絕無后患。龜寇的勢力之大,她是知道的。而她又在龜寇中擔任要職數年,見過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雖然都不知道她出身來歷,但若是回家之后,在大街上碰到了哪個熟人呢
無論是朝廷發現她曾是龜寇的人,還是龜寇發現她還活著,都是一件天大的事。她窩在合陽縣的小小家族可扛不住這等禍患。
從逃離的那一刻起,她已經做好了數年、乃至十數年不回家的準備。
云州已經不能呆了,據說靈州很亂,到處都是盜匪占山為王,朝廷管不著,她就去那里混一陣,看能不能自立山頭,做個大寨主逍遙幾日。縱然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也可以干些黑吃黑的買賣,替天行道,恣意快活,豈不美哉
至于實力,這些年她的武功本來就有長足的進步,再者她還可以當回權劍使的。那把權劍其實一直在她手里,因怕暴露身份,一直藏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現在也可以取出來帶走。有了裴將軍劍,她的實力不輸給劍客,足以立住腳跟。
從今天起,開始流浪吧。
正這時,頭頂風聲響起。有什么東西飛了過來。
她陡然目光銳利,猝然回頭一看,卻是大驚失色。
只見一個沒有腦袋的人抱著個腦袋往她這里飛來。
饒是往日裴守靜向以性情沉靜乃至木訥著稱,號稱胸有城府,這時也嚇得魂飛魄散,雙腿發軟,險些坐進溪水里,指著那腔子叫道“你你是什么東西你不許過來”
那身體不聽她的,種種落地,雙腿尚能直立,但身軀僵硬,仿佛一根木棍杵在地上。它這么一震動,腦袋再也抱不住,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過來。
裴守靜下意識的往后跳步,卻是一眼看見人頭的臉,失聲道“上柱國”
那人頭雖然鮮血淋漓,五官猙獰,卻是向來照顧她、提拔她的夏之上柱國無疑。
看到上柱國就已經很令人驚恐了,何況是這個樣子的上柱國,裴守靜語無倫次,道“你你怎么了怎么成這樣了你是來”
你是來殺我的嗎
她看到上柱國腦中就冒出這個想法。
難道我暴露了,你來清理門戶了
但緊接著,她又知道不對。
上柱國的身體,甚至沒有管他的腦袋,搖搖晃晃的走著,舉起一只手,向她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