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聲音不大,也不小,或許后面那些諸侯沒聽得清,但護衛在皇帝身邊的純王父子都聽見了。王飛哪里想到有人這么無禮,汗毛一炸,猛然要回頭,卻見老爹瞪視著他,連忙學著老爹雙目望天,神游萬里。
皇帝眉頭皺起,道“高遠侯,你如今這樣,朕自然什么也不與你計較。剛剛你已經盡力了,現在就好生保養吧。”
意思是你要死的人了還嗶嗶賴賴的,閉嘴等咽氣上哀榮不好嗎
高遠侯并不在意,仿佛真有點“無敵”的樣子,緩緩道“如果陛下后悔,我可以把一切恢復原狀。”
皇帝愕然道“恢復”
高遠侯道“恢復到了國師還在山上,諸邪不侵,天魔不敢放肆的時候。陛下依舊是九五之尊,你的敵人都被打倒,早已是名副其實的至尊,朝堂的權柄盡在掌握,尚大有可為。只不過國師的力量像以前在紫金山上,一樣穩定的保護京城罷了。”
皇帝立刻道“那不可能沒有國師的力量哪有什么權柄朕難道是求一個在金鑾殿上過家家的嗎”
他盯著遠近彌漫的陰氣,堅定地道“朕既然把力量抓在手里,就有善用之而解決問題的準備。朕自己來解決陰禍”
這時,就聽得外面亂了起來,他派出去的人馬已經在做事了。
但此時外面的情況不容樂觀,眼見天空陰氣越來越濃厚,讓人想起了前幾日雷云罩頂的日子,但是雷云還不過讓人恐懼,但此時的陰氣已經開始實質上影響人的精神。修為稍微低一點兒的人只覺得從頭冷到腳,一股又是森寒又是惶恐的冷意從腳底下升起,一直沖到頭頂,仿佛要沖透天靈蓋。不少官員顧不得儀態,就在位子上瑟縮起來。
就這,還是在高高的金鼎樓上,有皇帝的行天璽散發著雷光,多少有些庇護的結果,而樓下的百姓、城里的百姓,乃至京畿郊外的百姓狀況只有更加糟糕,拿著刀槍的兵卒只能嚇唬他們,卻不能保護他們。
高遠侯的聲音再度提高,語氣漸漸不好,道“陛下,要做決定要趁早。現在還有挽回的余地,再等一等,錯過了時機就后悔莫及了你心里到底裝了多少社稷,又裝了多少黎民”
皇帝本來煩躁不安,聞言突然心中一動,盯著她道“荀卿,你還有能后悔的手段”
高遠侯嘆了口氣,有一瞬間似乎有失望之色,但很快就只是淡淡,道“現在還是有的。只要我想,陛下剛剛的手段都要打水漂。之所以問陛下,是因為我究竟是大晉之臣,生于斯,長于斯。陛下要永絕后患嗎”
皇帝略一猶豫,似乎在考慮某種方案,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帶著幾分痛心疾首,道“荀卿,你為什么信不過朕呢”
高遠侯此時雙目光芒湛湛,眼下血痕初干,仿佛在審視他,緩緩道“我正是還想相信陛下,才希望你做出決定的。畢竟陛下是萬民之主,不是嗎”
皇帝惱怒道“你說你是大晉之臣,我怎么沒看出你有一點兒恭順之心你這是和朕說話的態度嗎如今看來當年太后做的不錯”
兩人已經向著吵架進發,突然一陣心悸的壓迫感傳來,只聽“噗通”、“噗通”幾聲,樓上有的文官摔倒在地,渾身抽搐。
天上,陰氣最濃郁處陡然開了一個口子,鉆出一個怪物來。
那怪物就像一條蚯蚓,是柔軟的圓柱體,頭伸出來了,身子越伸越長,但尾部還沒有出來,它出來的方式就像從一口井里往外拉繩子,在沒拉到盡頭之前,誰也看不出它有多長。但現在拉出來的形態已經從蚯蚓漸漸地越變越想盤在腸道里的蛔蟲了。
而且,這巨蟲長著嘴,或者說叫口器。它除了前端有巨大的口器,每隔一段身軀就張開一個口器。口器里密密麻麻長著兩圈牙齒,一圈向外翻,一圈向內扣,只這牙齒密密堆疊的樣子,就看得人密集物恐懼癥也要犯了。
這樣的龐然大物,即使在夜空當中也看得清清楚楚。何況金鼎樓最頂上的觀星臺視野非常好,那巨大的蟲類就在頭頂,似乎一垂下就能把在座的紫袍金帶吸入那可怖的口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