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我覺得至少這個唐人將軍沒那么壞,他帶我們走就是要我們給他做事情,也很大方”柳平吉低聲道“你看,我們是坐馬車的,路上還有熱湯喝、胡餅吃給寺院干活我們可是要自己走路的,吃的也很差”
“小聲些”柳重光嘆了口氣,口氣變得和緩了少許“平吉,你還年輕,見識也少。別忘了,我們家給寺院做事情已經有十二代人了。這么多代人,無論是多大的災年,我們柳家都有一口飯吃,這是菩薩的恩德,我們不能忘。這個唐人將軍今天給我們馬車做,胡餅吃,明天還有嗎別忘了,他是唐人,我們是百濟人,這是改變不了的”
“二位,一路上都還滿意吧”
從背后傳來的聲音把柳重光嚇了一跳,他回過頭來,看到桑丘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手中拿著兩條有油滋滋的烤魚。
“這是我家郎君特地讓我給二位送來的”桑丘笑嘻嘻的將插著烤魚的樺樹枝塞到柳重光手中“來,趁熱吃,這玩意冷了就腥了”
“多謝將軍厚賜”柳重光趕忙接過烤魚,塞給身后的兒子然后躬身拜謝“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回報呀”
“哪個要你粉身碎骨”桑丘笑了起來,他在火堆旁坐下,拍了拍旁邊“來,都坐下來,咱們一邊吃一邊聊。我家郎君說了,你們兩個人就交給我了,若是有什么差池,都是我桑丘的罪過,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都只管和我說,只要做得到的,都沒問題”
柳重光賠著笑臉,說了幾句恭維話,他也知道眼前這個百濟人是王文佐的身邊人,可千萬開罪不起
“老爺,我有一個問題”柳平吉突然問道。
“什么老爺不老爺的,叫我桑丘就好了”桑丘笑道“有啥問題你只管問”
“桑丘老爺”柳平吉瞥了一眼父親,咬了咬牙問道“你們沒有對柴川柵做什么吧”
柳重光一聽又是害怕又是惱怒,反手一個耳光就抽在兒子臉上,怒罵道“多嘴的東西,烤魚塞不住你的嘴”他轉過頭又對桑丘賠笑道“桑丘老爺,我這孩子平日里沒有管教好,胡亂說慣了,還請恕罪”
“哎,你這是干嘛,好端端的干嘛打自家孩子呢”桑丘把柳重光拉開,又把柳平吉從地上拉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柴川柵好端端的,郎君留下的糧食足夠柵里的人吃了。等仗打完了,你就可以回去,坐在你家后院那棵大楓樹下乘涼了”
“仗打完”柳平吉小心的問道“桑丘老爺,您覺得什么時候我們可以回去”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桑丘笑了笑,他將額前頭發撩起“你看,這是什么”
柳家父子定睛一看,不由得驚呼一聲,原來桑丘的右顴骨上有個烙印,卻是奴隸才有的。
“這個烙印是我七歲時候打上的,這表明我是個放馬的牧奴,莪的父親是的,祖父是的,祖父的父親也是的我本以為我的兒子、孫子也會有,就像我一樣”桑丘的聲音莊重而又遙遠,仿佛是在說另一個人“百濟城破的那天,主人讓我去準備馬匹,沖出城去。但是我被流矢射中了腿,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那時我本以為死期將至,沒人會需要一個不能干活的奴隸的。但郎君救了我”